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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把雨伞搁在办公桌旁边了。梅格雷心里在想，昨天晚上，当他在窗帘上看到她的人影时，她一定也是这样声色俱厉地在数说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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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如果养不活妻子，那就不该结婚！我就是这么说的！尤其是当一个人连一点儿自尊心没剩下的时候！因为库歇从事过的职业，我几乎不敢一一讲给您听……我要他找一个比较严肃的工作，到头来会有一份养老津贴……比如说在什么政府部门！……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事，我至少可以有所保证……可是他不，他甚至跟参加环绕法国自行车比赛的选手们一起到处周游，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名义参加的……他总是走在头里，负责膳宿等这一类事情！回来时身无分文！……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那时候过的就是这样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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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你们住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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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南泰尔！因为我们那时候甚至付不起城里的房租……您认识库歇吗？……他总是无忧无虑，他！他不感到羞耻！他也从不担忧！……他声称他生来就是赚大钱的，他总有一天会赚到的……自行车以后是表链……不！您是想象不到的！他在早市上的敞棚里卖表链，先生！以致我的姐妹们不敢到纳伊集市上去，就怕在这种场合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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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提出要离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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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可是她的神态还是那么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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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马丁先生和我们住在同一幢房子里……他要比现在年轻得多……他在国家机关里供职。库歇几乎总是在外面跑，碰运气，留下我一个人……啊！一切都是规规矩矩的……我把他的情况告诉了我的丈夫……双方同意以性格不合提出离婚……不过库歇要给我孩子一笔抚养费……我们，马丁和我等了一年，随后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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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似乎有些不安，手指拨弄着她小钱包的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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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着，我运气总是不好。起先，库歇甚至连赔养费也不能按时付给！对一个敏感的妻子来说，看到让第二个丈夫来供养一个不是他生的孩子，心里是非常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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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梅格雷没有睡着，尽管他眼睛几乎闭上，牙齿咬着的烟斗也已经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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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越来越感人了。那个女人的眼睛湿润了，她的嘴唇令人不安地抖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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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知道我受了多大的苦……我让罗热学习……我想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不象他的父亲……他富于感情，非常敏感……在他十七岁那一年，马丁替他在银行里找到一个练习生的位置……可是这时候他遇到了库歇，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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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就养成了向他父亲要钱的习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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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这一点，库歇对我的任何要求都不肯答应！对我来说，一切都是艰难的！我穿的连衣裙是自己缝制的，一只帽子戴了三年也不能换一顶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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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只要罗热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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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罗热堕落了！……罗热离开我们了，一个人过日子去了，他有时候还到我家里来，可是他也去看望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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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住在孚日广场已经很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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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八年了……在我们找到房子的时候，我们甚至不知道库歇在做血清生意……马丁想搬家……这下子可全啦！……如果有人应该离开这儿，那就应该是库歇，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库歇阔起来了，我看到他乘了一辆由司机开的汽车来了！因为他有了一个司机……我见到了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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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家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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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上窥探她，想看看她跟谁相象……我想还是别说的好……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瞧她那副神气，尽管她穿着鬈毛羔皮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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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格雷的手伸向自己的额头。他脑子里出现了幻象。他盯着这张脸看了足足有一刻钟，现在这个形象似乎紧贴在他的视网膜上，难以擦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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