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人皮
白晓洁真想把那沓资料甩在她的脸上,然后提出辞职。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忍辱负重地走出了赵露办公室。
赵露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到了下班时间,赵露和杨红有说有笑地走了,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地走了,最后,只剩下白晓洁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加班。
白晓洁自言自语道:“要把我赶走,没有那么容易。”
她咬了咬牙,静下心来干活。
一直到凌晨三点,白晓洁才把写完的策划案发到赵露的邮箱。
发完邮件,白晓洁感觉自己要虚脱了,又累又饿。想到自己的境遇,白晓洁又委屈又伤感,心里特别难过。在这孤独的夜里,谁是她的依靠?
她突然想到了花荣,于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花荣说:“我刚刚送那几个小姐回家,你现在在哪里?”
白晓洁听到花荣的声音,就想哭。
花荣说:“晓洁,说话呀,你怎么了?”
白晓洁说:“我,我想你——”
花荣说:“你在哪里?在家吗?我马上过来。”
白晓洁说:“大哥,我在公司,你赶快过来吧,我快崩溃了。”
花荣说:“晓洁,你别急呀,我马上过来,等着我。”
花荣感觉到自己的额头鼓起了包,疼痛。他这才停止了撞头,内心也安稳了些。花荣扭过头,发现车窗玻璃上贴着一张脏污丑陋的脸,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花荣惊叫了一声,赶紧戴上了帽子。
车外的人见他紧张,也吓了一跳,竟然撒腿就跑。
花荣看清楚了,这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花荣开动了车,追了上去。流浪汉没命地奔跑,花荣叹了口气,停车,看着流浪汉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也许这个流浪汉是这些年来唯一看到花荣的头没有被他杀死的人。
在内心,花荣已经杀死了他。
花荣突然想到了地铁口的那个孩子。
他和他父亲是不是还在那里要钱?
花荣开着车来到了那个地铁口。
孩子的父亲刚刚准备走。他把孩子背在背上,朝一条偏僻的小街走去。花荣开着车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他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只是跟着他们。
在这个街区,有栋十三层楼的楼房是无人居住的,也没有被拆掉。这栋楼房是这个城市的阴影。传说,这栋楼房是这个城市最早的商品房之一,楼房建成后,陆陆续续有人搬进去住,后来,住进去的人又陆陆续续搬走了,不到两年,变成了一栋空楼。据说,经常到了深夜,有个女人会从十三楼一直哭到一楼,又从一楼哭到十三楼,如此反复,直到天亮。某住户听到哭声,开门想看个究竟,的确可以看到一个女人,身上穿着红色旗袍,脚蹬红色高跟皮鞋,梳着飞机头,发髻上插着朵玫瑰花。女人的脸煞白,嘴唇上涂着口红。她会朝开门的住户笑笑,扬了扬手中的丝绸手帕,朝楼上飘去。她的两脚不着地,飘得十分缓慢。住户见她消失在楼梯拐弯处时,又响起了凄婉的哭声。那住户吓得魂飞魄散。可不止一个住户发现这个穿旗袍的女人。有人深夜回家,刚刚到电梯门口,没按电梯的按键,电梯门就自动开了,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后,竟然发现穿旗袍的女人背对着他在哭泣,等他出了电梯门,回头一看,电梯里什么也没有了。还有人晚上起来上厕所,进入卫生间,一开灯就发现马桶上坐着个穿旗袍的女人……关于空楼的传说很多,花荣从某份报纸上得知,空楼所在地原来是个妓院。
孩子父亲背着他,穿过那条偏僻的小街,就来到了空楼前。
他背着孩子走进了空楼。
空楼一片漆黑,鬼气森森。
花荣停好车,下车,站在空楼前的空地上,心想,他们难道是这里的住户?
他抬起头,一个个窗口搜选着,看哪个窗口有灯火,却什么光亮都看不见。空楼早已经停水停电,哪来的灯光。花荣从车上拿出手电,从刚才那父子俩进入的门洞走进去。楼里静得可怕,花荣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可在上楼梯时,还是心里发冷,尽管身上流着汗。走到四楼时,他听到了有人吼叫的声音,接着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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