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心理师
苏三先生绝望已极,睿智的目光中居然出现了点点水汽,贺顿明白他的确非常伤心。
贺顿说:“不要着急,我们一起努力吧。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您这种发言恐怖,有多久了呢?”
“总有几十年了吧。”苏三先生回答。
“具体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贺顿刨根问底。
苏三说:“那可记不清了。从前的事,就不要翻旧账了,它们不重要。我要解决的是眼前。”
贺顿说:“不错,我们要解决的是眼前。可所有的眼前都是从早年那里遗传来的。我们的记忆从来不会真正忘记什么东西,它们只是储存在那里。”
苏三半信半疑说:“有那么严重?”
贺顿说:“比你设想的还要严重。”
苏三说:“我知道很多心理师就是刨根问底,好像不把你的祖宗从坟里揪出来就没法解决问题。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父母和睦生活幸福,我自小上学上班一路顺风顺水。如果你还有其他的法子就请一试,如果没有新的招数,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贺顿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油盐不进的来访者。有的人虽然怒火冲天也不配合,但那是因为他们本身积重难返,并不是成心同心理师针锋相对。苏三先生真具有政治家的素质,喜好掌控全局。贺顿必须把他从这种状态里拔出来,回到咨询者的本分上。
贺顿说:“您似乎看过不少心理学的书籍?”
苏三说:“不敢说不少,一些吧。”
贺顿说:“有这样一个观点不知道您看过没有?”
苏三说:“请讲。”
贺顿说:“那就是——即使在那些被精心照料的孩子那里,精神创伤也是不可避免的。”
苏三说:“我不知道。这是谁说的?”
贺顿说:“这是弗洛伊德说的。”
苏三说:“他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理。”
贺顿说:“是不是真理,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想您到我这里来,掏了那么多的钱,就算你对金钱不在乎,但你还花了那么多时间。对于一个愿意担当治理众人之事的政治家来说,浪费时间就是谋杀事业。”
这席话让苏三频频点头。贺顿继续说:“所以,让自己的口才发挥得更好,是您的事,不是我的事。为了这个目标,咱们要共同努力。”
苏三说:“你的意思是咱们要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贺顿说:“我不觉得您是死马。您既然来求助于我,我现在想到的方略,就是想知道您出现发言恐怖的最早年代是什么时候?”
苏三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当时,我并没有出现明确的症状,只是以后越来越严重。”
贺顿宁静地追问:“能够详细地讲一讲吗?”
“可以。”苏三舔舔嘴唇,突如其来的焦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贺顿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现象,心中大喜,觉得此一方向很有希望。
“可以喝水吗?”苏三问。
“不可以。”贺顿断然拒绝。
“你们这里怎么像纳粹集中营,连水都不供应?”苏三大不满。
“这是为了你的利益。你现在感到口渴,这并不是你身体里面缺水了,是你感到马上要说出口的话,让你紧张,口干舌燥,难以启齿。如果你喝了水,这种紧张被冲淡了,就像临阵脱逃。”贺顿细说分明。
“不喝就不喝吧。”苏三先生只好放弃喝水的渴望,继续进入那潜藏至深的记忆。
第十二章 往事被言语的荆棘勾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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