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策?我的上策?你是说我还有爱和被爱的可能?
这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但我完全同意。你有爱和被爱的可能。
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幸福是灵魂的产品,不仅仅是爱情的成就。在这方面,爱情和天气一样,都不是出游所必需的。现在,你可以收拾残局了。只有收拾过失恋残局的人,才知道爱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神圣和必不可少。它也是可以重来的。快乐根本就不是一种感受,而是一种决定。随时随地都可以作出,权力全在于你。
你的故事说完了?
是的。完了。这就是所有的真相。乌海的尸体还在医院的冷冻室里,没有我的同意,追悼会至今还没有开。
这在你们当地,一定成了一个疑案。
是的。而且我每个星期都要消失一天,到你这里来。人们以为我悲痛欲绝,到哪个佛庙中隐身修行,或是以为我在远方有一个智囊密友让我可以号啕痛哭。
真正的智囊是你自己。
我什么主意也没有。
我们会有主意。你要作一个选择。没有选择也是选择,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有更多的猜测,你作出决定也就更困难了。
我很想发疯。
发疯可不是决定,是随波逐流的放纵。疯狂是什么?是谩骂、打架斗殴、酗酒撒泼、为所欲为忘乎所以,是颠覆和破坏,粉碎并且一无所有。给崇高带来污秽,给秩序带来毁坏,给道德披一件羞辱的大衣,让正义匍匐蜷曲……你,真的想这样吗?
我不想……不想……我还有孩子,我还有双方的老人……我还有我……
说得非常好。你还有……你!最宝贵的东西还在。
多么想这一切都不曾发生!我们一家人还和和睦睦地在一起共度天伦。
原谅我的峻厉无情,这是绝无可能的。坚强只能来自真实,虚幻让我们无力。
如果一定要我接受现实,那就是——乌海不在了,我和孩子也要活下去。
这很好。你已经接受了事实的一半。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乌海不但死了,还死得不光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指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改变。
你说乌海的死不可改变?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你说乌海之死的诱因也是不可改变的?
这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你说人们对乌海的评价也是不可改变的?
这件事现在操在你的手里。
我可以大闹灵堂?
你可以。
我有这个权利?
你当然有这个权利。
可是,我闹不闹呢?让人们认清乌海的真面目,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认清之后呢?
没有之后。认清就是一切。
不。认清并不是一切。乌海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乌海的父母还活着。你的父母也还活着。你和乌海的孩子也活着。所有这些活着的人都要承受你大闹灵堂之后的结果,包括你自己。他们将共同面对一个新的陌生的乌海。
心理师,请你不要说下去了,我不喜欢这样的想象。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但你每个星期花了那么多的机票钱到我这里来,我想,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我们要来进行这样的想象,尽管残酷。
这很可怕。
你说“可怕”?
是的。我说了。难道这样的后果你不觉得可怕吗?人们会看不起乌海,乌海的父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他们养了一个道貌岸然腐败堕落的儿子。人们会看不起我的儿子,会说他的父亲根本就不爱他,他是一个败类的后代。人们会在我父母背后耻笑他们,因为他们曾一直以乌海为荣。人们会对我表面上同情,实际上议论纷纷,觉得我是一个被人蒙骗的可怜虫……也许人们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切,因为红袜子已经逃跑了,我说的话几乎死无对证。人们也许以为我是一个疯女人……呜呜呜……
ydzbook.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