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脸
但这显然不是梦,她一走出生理实验楼,就感觉周敏和陈曦又在远远地跟着她。
“叶馨!”楼外花树下闪过一个女孩,叶馨记起来,是本学院的一名师姐。那女生走上前,闪电般将一个信封塞在叶馨手里,轻声说了句:“赶快拆开看!”然后匆匆走了。
叶馨仍保持着原来的步速,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似是由笔记本上匆匆撕下来的纸,展开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我们刚才在精神病总院见习,有医生在私下交谈中说起,学院在考虑送你到那里住院,有两名医生和你谈过话,已做出不利于你的诊断,结论是尽快收你入院,望你做好准备。能不去就不要去。”
署名正是游书亮。
虽然有所预料,叶馨还是没想到学院和医院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此时心境又惊又怒,又有些宽慰。怒的是学院老师和医院的专家们没有多和她沟通,仅凭表面现象,就断定自己有精神问题;值得欣慰的是,游书亮还相信自己的心智清明,甚至大胆提出了“能不去就不要去”的建议,常识告诉她:健康人如果生活在一群精神病人中间,有百害而无一益。
她作为一个健康人,怎么会愿意舍弃充满了生机活力的校园,和一群精神病人朝夕为伍?
但要怎么准备,才能躲过此劫?
她心中茫然一片,越是努力思索,头竟越来越痛。她隐隐不安,这剧烈头痛似乎不是第一次了,莫非自己真的需要医生的帮助?
但绝不该是精神科医生!
头痛欲裂,她放缓了脚步,靠着路边宣传栏,大口喘息,但脑中还在顽强地想。
她只想到了一个字:“逃!”
逃出学校,逃回家,如果生活在母亲身边,就称为养病也罢,学校总会放心吧?
可是,现在要逃回家可没那么容易了,周敏和陈曦几乎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们会跟到火车站,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
即便回到家,母亲也一定会听从医生的建议,送她住院。
至少,现在决不能回宿舍,回到宿舍便如同进了牢笼,学院既然已经决定要送自己入院,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宿舍等着“押送”自己呢。
但她的脚步依然走向宿舍,不愿露出异样,让远远跟在后面的周敏等人疑心。快到宿舍区前,她举目望去,不由吸了一口冷气:果然,她住的13号楼下,停着一辆白色的小巴士。带自己去医院的人一定已经等在宿舍里了!
难得,学院的老师还让自己上完了这节实验课,大概是怕从课堂上突然把自己拉走的结果是一番大吵大闹,影响不好。
现在,只好利用这最后一个机会,逃脱等待着她的命运。
叶馨知道每接近宿舍一步,就离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命运更近一步。
她忽然飞跑了起来。
在刚才的那段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奔跑的方向。数秒钟后,她已经钻入了尚未正式开饭的第三食堂。她的突然起动,显然让周敏和陈曦猝不及防,也立刻跟着跑起来,但视野里,叶馨已消失了。
穿过第三食堂,是两排职工宿舍。她围着那两排平房兜了一圈,又跑进了第五食堂。
仅仅这几下穿梭,身后早已没了周敏和陈曦。她放慢了脚步,喘息稍定,从容地穿出第五食堂,进入熙熙攘攘的“小商品街”,感觉更安全了。
在店铺夹道的这条小街上没走出多远,她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迅疾的奔跑声。她回头张望了一下,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今天凌晨见到的两个保卫科干事。
她只好又飞跑起来。
穿过“小商品街”,前面是锅炉房。开水要到5:30才开始供应,此刻还没有提着热水瓶的学生,锅炉房前空荡荡的。她跑过那一排开水龙头,回头一瞥,两个保卫科干事显然已经咬上了她,紧跑了过来。她忙转到锅炉房的后面,也就是公用浴室,汇入了络绎不绝的洗澡人群中。
她想起随身带的钱包里有一张洗澡票,忙递给了看门人。
两个保卫科干事从浴室门口匆匆跑过。
叶馨舒了口气,出了浴室。忽然,头顶上传来了广播声:“同学们请注意,临床医学院学生办公室和校保卫科需要你的帮助。一位名叫叶馨的女同学失踪了,她有严重的疾病需要及时治疗,希望看见她的同学和教工立刻帮助她找回学生办公室。她出走时上身穿海蓝色长袖T恤衫,下身是本白色牛仔裤,身高1.63米,体重大约50公斤,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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