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经残卷
我些担心盆地会积水成湖,于是就说:“照这个雨势,今晚都不敢睡啊,不然在梦里就被淹死了。”
梅子茶却不以为然:“这没什么,山里经常下雨,别太担心了。”
李小北也说:“有什么好怕的,洪水来了就蹬开腿——游!”
我看了看木清香,她还在看地图,一点儿也不担心雨势。逐渐地,我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不就是一场雨嘛。蒙顶山因“雨雾蒙沫”而得名,就是因为这里常年雨量达2000毫米以上,古时称为“西蜀漏天”。每当下雨事,山里就会有雨雾缭绕,好似仙山琼阁。不论春夏秋冬,这里都有很多雨,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2010-11-1611:14:00
李小北很快睡着了,还有轻微的鼾声,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我看梅子茶翻来覆去,心事重重,自己也被感染了。我问梅子茶是不是还担心儿子的事情,要是放不下,明早可以先回去,趁现在还没走出多远。梅子茶坐起来,对我说他没有再担心这事,而是睡不踏实。这里曾是他家人出事的地方,如今又睡在这里,无时无刻不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这是一种痛苦的记忆,梅子茶几年来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今天留在这里怎么会睡得安稳。
我问木清香有没有想到眼瞎的原因,她抬起头说还不清楚,小姨从不告诉她那些障碍是怎么设的。我看山里没有毒雾,水也能喝,有什么东西能持续几十年不消失,还能让人眼瞎。可惜我们都没防毒面具,不戴几个都不放心,万一四个人全瞎了,别说找深山大宅,就连路都找不到了。
木清香对我们说:“现在多想也是徒劳,不如养好精神,明天还要走更长的路。”
我想了想,这话没错,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如马上睡觉,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更辛苦。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可雨愈来愈大,宛如漏天,我一躺下又不由自主地站起来。雨花都飞溅进锅庄里了,火苗都变小了,我打亮了手电就要去看锅庄外有没有涨水。梅子茶同我一起走到门口,我们当时搬了三块木板拦住,防止溅水和野兽走进来。
两根光柱在黑色的雨雾里扫了一遍,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锅庄前面的草地里有东西。我和梅子茶都不约而同地用手电照过去,霎时间,草地里的景象吓得梅子茶赶紧退回锅庄。
2010-11-1711:51:00
这场冬雨在天上郁积了几天,现在下得痛痛快快,山里的泥土都被冲刷掉了。高高的草叶东歪西倒,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泥土都锁不住草根。在草地间,有零散白色若隐若现,我们用手电照过去,这才看清楚那些白色竟是骨骸。
隔着雨雾,天色又暗,我不确定草地里的骨骸是不是人类的。梅子茶好歹是个七尺男儿,又大我们十岁,在他意识到失态后,又走回门口边。雨水越冲越厉害,黄土里的白骨渐渐露出来,最少都有20具。我顿绝这事不对头,山里怎么会埋了那么多死人,草地里又没有坟包,绝对不是一处坟地。
我连忙叫木清香过来看看,李小北被吵醒了,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光是站在门口就很冷了,我们没敢冒雨出去,全都挤在一起。随着雨势不断加大,被冲出来的白骨也越来越多,让人毛骨悚然。我禁不住地想,锅庄不会建造在白骨上吧,难道这家锅庄以前也是黑店,专门宰杀过路商人。
看着外面,我问木清香:“你以前听小姨提起过,山里死过那么多人吗?”
李小北插嘴道:“你怎么还叫她小姨,她不是你妈吗?”
我故意不去想这事,可李小北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幸亏木清香跟着回答,把话题岔开了。关于那些白骨,木清香知道得不多,因为小姨不会跟她提这些。听木清香幽幽地说,以前住在深山里,小姨和她经常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甚至一个月里都不张口。我们三个男人惊叹不已,这还是人吗,换了我们这群男人,可能早就疯了。
白骨不比僵尸吓人,至少它们不会爬起来掐脖子,惊吓如水过鸭背。我们没啥可做的,看了一会儿又坐回火堆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那些白骨的来历。虽然木清香知道的不多,但她觉得小姨不会杀那么多人。我心说你这句话就是说小姨曾杀过人,只不过没那么多罢了,想来都不是好鸟。如果小姨真是我妈,那我宁可不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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