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至死·轮回
孟思瑶看了看手表:“婉儿已经和郦秋聊了有一个小时,应该结束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那副墨镜。”
“哪副墨镜?”
“就是‘郦秋’在照片上戴的墨镜,和李伯瑞一家的合影,记得么?那墨镜是紫色的镜框,很粗,镜片很宽大。”
正说话间,“咚咚”下楼的脚步声响起来,一定是常婉。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常婉兴奋得几乎要叫出声。
“你轻点儿声不行吗?”孟思瑶打了个手势,“看见什么了?”
“那副墨镜,淡紫色的粗框,大镜片。”
12.弃子令(2)
他望着墙上的世界地图,久久没有挪动一步。自己年轻的时候,书生意气,曾多么想畅游全球,丰富阅历。彼时一穷二白,连本新书都买不起。而如今,金钱已经不是问题,但每起出游的念头,总会同时牵挂起身边的千头万绪。他感觉自己建造了一个王国,但他这个“国王”却进了“围城”,只怕一旦出城,内起萧墙之祸,外有重兵压境。
简单地总结一下,他没有时间享那份清福。
比如杨信志的求见。小杨显然会带来非同一般的消息。杨信志是他最信赖的人,想到此他甚至有些心酸,是啊,他最信赖的人却并非是和他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杨信志足有独挡一面的能力,如果他说要紧急求见,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杨信志仍是准时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准时似乎是杨信志与生俱来的品质,或者说,是做事一丝不苟的体现。
“叔,真不好意思,我必须见您,但只怕向您汇报了以后,您会觉得我怎么这么点儿小事也要大惊小怪。”
“傻孩子,我还不知道吗,我请你做的,没有一件易如反掌,尤其这件事,无论当事人还是局外人,都有扑朔迷离的感觉,其中的艰难,我完全理解。”
杨信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叔,那我就畅所欲言了。我感觉,这事儿好像越闹越大了。”
他耸耸眉,听出了杨信志话中的怯意,这是十分危险的征兆。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听。
“那位江京音乐学院的女教师郦秋,是李伯瑞的外甥女。李伯瑞过去在费城,郦秋就曾寄居他家中,感情应该很深,而李伯瑞一出事,郦秋就从国外返回,特地租在李伯瑞的旧居里,不知道是什么用意。最不妙的是,孟思瑶似乎抓出了这层关系,她正在加紧查郦秋的背景。”
“难怪你有些紧张,的确是意想不到。这其中没那么简单,孟思瑶怎么会突然对郦秋和李伯瑞的关系产生了兴趣?”
“这的确是个疑点。一定不是个偶然。我现在甚至认为,袁荃知道的,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多,所以孟思瑶本来也不会有过多的发现。但我怕的是,她看上去是个很执拗的人,她求生的道路一旦和李伯瑞一家的死亡之谜交叉,很可能会挖出真相,事情会越来越复杂,对我们自然会更加不利。”杨信志紧张地盯着这位让自己敬畏的长者。
他走到书架边,端详着昨天刚于孔庙市场搜集到的那只宋代铜酒壶,陷入沉思中,开始认真体会事态发展的严重性。
这天下聪明的人太多,贪婪的人更多,才会演变到今天这一步。本来,他的王国应该风平浪静,春光明媚,而他这个国王,应该在周游列国,领略异域风情,谁知会出现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李伯瑞,袁荃,还有今天的孟思瑶,一个个似乎像是棋子似地被扔进这个残局,一个个都那么执着地想控制自己的命运。
“也许关键的时候,只好暂时放弃我们的需求,尽快弃子。”这话出口,他隐隐觉得吃惊,自己什么时候将心思直截了当地讲了出来?是一种衰老的迹象吗?
这话让杨信志也吃了一惊,不是吃惊于这位导师、上司和严父的行事果断干脆,而是他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想法。同僚们私下里曾低语,老板虽然精明果决不输从前,但连年的运筹帷幄、事必躬亲,已经使他逐渐露出疲劳衰老的迹象。可是,他尚未到花甲之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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