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
看完之后,王海德什么都没说。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他退休之后,一点点远离了社会,很多东西他都不懂了。对于文件上的内容,他同样不敢怀疑,儿子要做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后来,田丰回来了,他要带老两口去吃饭,王海德和老伴死活不去,非要回家。田丰没办法,只好派车送他们回家。
第三天晚上,王海德和老伴一起看电视,恰巧看到了曲添竹那个失踪案。联想到田丰桌面上的那份文件,王海德马上明白了,这个姓曲的女孩做了田丰的实验品。
就像当年王海德发现田丰偷吃制药厂的化学原料一样,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最后他决定闭嘴。他只对叶子湄说了这件事。
老两口担心儿子出事,又牵挂那个无辜的女孩,又害怕又着急。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他们得到了曲添竹家的住址,而且知道,这个女孩由于受到强烈刺激精神失常了。老两口立即有了负罪感,他们商量了半宿,第二天找到了曲家,提出把曲添竹领回去,由他们来照顾。曲添竹的母亲谢绝了他们。最后,他们拿出了不多的一点积蓄,给可怜的曲添竹留下了……
王海德讲述的时候,叶子湄一直坐在旁边抹眼泪。
讲完之后,王海德不安地看了看周冲和绿绿,很小心地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有罪?”
绿绿知道他说的是“包庇罪”,只是不会用词。她的眼睛湿了,说:“你们老两口这辈子付出了那么多,怎么会有罪?你们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王海德搓了搓粗糙的大手,说:“哪家父母不养孩子,没什么好的。”接着,他又小心地问了一句:“那我们的儿子……有罪吗?”
绿绿看了看周冲,周冲说:“叔叔,您等一会儿,我跟我女朋友商量点事儿。”
王海德顿时紧张起来,叶子湄也不哭了,愣愣地看了看周冲,他们可能以为周冲和绿绿就是法官了。停了一会儿,王海德赶紧说:“好的,好的。”
总共就一室一厅,周冲和绿绿只能去卧室。
周冲把门关上之后,突然说:“这个田丰很可能不是人生的。”
绿绿:“嗯?”
周冲:“我只是一种怀疑,也许,他是某种化学污染孳生出来的物种……”
绿绿没说话,她觉得周冲一语中的了。
她在小城读书的时候,在家里的卫生间看见过一种黑色的飞虫,像米粒那么大,用手掌拍死之后,只是一抹黑色的粉末。它没有血,没有肉,也没有五脏六腑,却活着,而且长着翅膀四处飞。(我家的卫生间里也出现过那种飞虫。我是作者。)在京都的家里发现那种怪虫子之后,她就曾怀疑过,那套房子太老了,周冲又特别爱干净,卫生间里放了太多化学洗浴用品,说不定,那种黑色的飞虫,那种像牙刷的怪虫子,都是某种化学生物。
既然有低级化学生物,就一定有高级化学生物。
比如田丰。
他并不是人类的双性人。
他不是父母所生,他天生就没有性别。
从原始的动物本性来说,爱情的目的是繁衍后代。他不是爱情的结果,他是化学污染的恶果。
化学的,生物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是两个死对头。
正如田丰所说,他有爱他的爸爸妈妈,他有亲情;他在社会上地位显赫,也有很多真真假假的友情;只是,他没有爱情。
因此,他对人类的爱情充满了仇恨。
也许,他躺在制药厂库房里哇哇大哭的时候,已经具有成人的智商,已经可以在阴暗的下水道里来去自如地觅食,他只是选择了王海德,希望进入一个温暖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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