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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方园口若悬河地说下来,口齿伶俐,没有一个停顿。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但是这个《刑法修正案(八)》是2011年5月1日开始实施的。”凌漠的记忆力当然对这些概念性的问题也不含糊,说,“可是杜舍被判决的时间是1994年8月。”
“所以,这个判决是有问题的,那个时候的《刑法》并没有所谓的限制减刑的规定。”陈方园耸了耸肩膀,说,“我们法律的精神,有一个叫作‘从旧兼从轻’的原则,你听说过没?”
萧朗一脸茫然,但凌漠点了点头。
“那就是陈年旧案,法律程序没有走完的,新的法律判决较轻的,就适用新的法律。”陈方园依旧是语速极快,“比如2014年,法医的伤情鉴定标准发生变更,那么还没有审判的案件,就会重新进行鉴定。假如老标准中,伤者鉴定为重伤,而到了新标准,是轻伤了,就要依据新标准来进行鉴定。由此可以看出,既然当时没有规定,而现在有明确规定,那么这个被判处了无期徒刑的犯人,适用‘限制减刑’,从法律条文上来说,是明显错误的,应该予以更正。当然,我们不能说法官不懂法,我认为当时法官的这条‘限制减刑’是针对其精神病来说的。简单地说,还有精神病,就要强制治疗,精神病好了,就可以按照法律规定予以减刑。”
凌漠知道陈方园的这段话是有道理的,所以也没有辩驳,默默地听着。
“根据我的调查材料,杜舍在狱中表现良好,没有任何不良行为。按照监狱管理的相关法律,他早已多次减刑。”陈方园说,“他已经坐了超过二十年的牢,理应释放。”
“那您刚才说了一个前提。”凌漠提示道。
陈方园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说:“我请了全国最知名的精神病鉴定专家,确定杜舍目前精神状态良好。专家对他的危险程度评级,是0级。”
凌漠低下头来,有些沮丧。他非常清楚,自己和杜舍的一次对话(6),虽然套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但是对于杜舍的触动也肯定是存在的。任何人都渴望自由,杜舍也一定不例外。恰恰在这个时候,有个大律师来对他进行“法律援助”,他当然会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可能不是稻草,而是一棵大树。他本来就是伪装的精神病,现在来做精神病危险程度评级,他自然会被鉴定成是无危险的人。
凌漠的内心非常确定,这是一次刺杀行动的引子。
对方一定是进行了精心的研究,分析出守夜者一定和杜舍进行过谈话,一定会对杜舍有所触动,触动的是杜舍那颗逃避法律制裁的心。而在幕后帮助杜舍的人非常了解守夜者的行动模式,更了解杜舍的内心,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了这样的行动。这个多年潜心研究守夜者和杜舍的人,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崔振。
“你知道吗,你把他弄出来,无异于害死了他。”萧朗的一句话打断了凌漠的思索。
陈方园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说:“我有这么多委托人,难道我帮他们打官司之后,还要照顾他们的生老病死吗?哈哈哈!这真是好笑!”
看着陈方园讥讽的表情,萧朗把拳头握得更紧。凌漠安抚似的悄悄拍了拍他,对陈方园说:“陈律说得对,您给他提供完援助之后,和他一起回来的吗?”
“是啊,我给他买的机票。”陈方园说。
“看来你还真是收了不少钱啊,服务这么到位。”萧朗说。
“一定要收钱吗?”陈方园瞥了萧朗一眼,说,“我看他可怜,不仅送他回南安,还准备租房子让他开始新生活呢。我有钱,我帮助弱者,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