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的眼神如此真诚,让谷秋莎打消了之
前的犹疑。
“我相信你看过许多古典诗词,那么你爱看小说吗?”
“阿姨,你在考我吗?”
她半蹲下来,揉着男孩漂亮的脸颊说:“你可以叫我谷小姐。”
“好吧,谷小姐。”
“你看过《简·爱》吗?”
虽然,这本书对于小学生来说太成人了,但谷秋莎要考验他的并非这个。
“看过啊。”
“Doyouthink,becauseIampoor,obscure,plain,andlittle,Iamsoullessandheartless?”
不经意间,谷秋莎背出这段简·爱对罗切斯特所说的名言开头,她相信眼前的男孩很难通过这轮考试,若能把中文翻译出来谢天谢地了。
“Youthinkwrong!”让人意想不到,司望直接说出了后面的英文,“Ihaveasmuchsoulasyou,andfullasmuchheart!AndifGodhadgiftedmewithsomebeautyandmuchwealth,Ishouldhavemadeitashardforyoutoleaveme,asitisnowformetoleaveyou.Iamnottalkingtoyounowthroughthemediumofcustom,conventionalities,norevenofmortalflesh;itismyspiritthataddressesyourspirit;justasifbothhadpassedthroughthegrave,andwestoodatGod'sfeet,equal,asweare!”
当他声情并茂字正腔圆地背诵完毕,谷秋莎已不敢直视这孩子的双眼。十年前,谷秋莎送给申明一本《简·爱》的原版小说,那是她爸爸去美国考察时带回来的,她记得申明反复背诵过这段英文。
“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
她情不自禁用中文念出这句,司望低垂眼帘,目光隐藏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对不起,我看过英文原着,但只会背这段英文。”
“司望,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明白。”
“就好像经历过一样?”
他停顿几秒钟,摇摇头:“不知道。”
谷秋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沉默着向前走去,在苏州河边最僻静的那段,一辆破烂的吉普车停在路边。
这辆车怎么看都有些眼熟,虽然四个轮子瘪了两个,车前脸差不多掉了,牌子车标也都没了,只有一副外地牌照斜插在后面。她仍能看出这是一辆老款JEEP,后面车窗上画着一朵红玫瑰插在白骷髅中,虽然厚厚的灰尘与污垢令其暗淡,但可确定是原来车上的喷涂。
司望在旁边说了一句:“这辆车在此两年了,一年级时,爷爷送我回家路上就有了。”
严格来说,这只是一具汽车的尸体。
秋天,河边变得荒凉萧瑟,那辆车始终停在那里,就像死人那样缓慢地腐烂。忽然,似乎有人在叫某个名字……
谷秋莎惊慌地转回头来,却没看到任何人,跑上苏州河边的绿化带,连只鬼影子都没发现。她越发靠近这辆车,确信门窗都关紧着,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因为车门把手上积了厚厚的灰。大胆地把耳朵贴在车窗上,心跳还是快得吓人,期望还能听到那个声音。她颤抖着观望四周,寂静无声的荒地,一边是冰冷的苏州河,另一边是工厂外墙。
还有一个古怪的男孩。
黄昏,五点整。
还是没有一个路人经过,她趴到吉普车的挡风玻璃前,努力往驾驶座里看去--空空的座位上洒满杂物,有废报纸和方便面纸杯,靠背上还有些恶心的污迹。旁边的车窗则是黑色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气味臭得如此蹊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就是这辆车吗?谷秋莎还是动了这个念头,无论如何,要打开它的秘密,就像唯有解剖才能弄清一个人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