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文章
-
无相关信息
米朵有时候想,网络上言论的自由的确是现实世界中无法比拟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建立一个ID,就可以在网上为所欲为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这些话往往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表达的某些思想、情感和喜怒哀乐的情绪。因为只要你愿意,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能够找到你在哪里。就像网络上那句经典的笑话:在网络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会打字的狗。
米朵在电脑前坐下,打开自己的电子信箱。信箱里有两封新来的邮件,一封是米朵在外地的同学程之杰发的,另一封则是普克的。以前米朵和远在深圳的程之杰一直靠电话联系,偶尔会有书信,但这些年来,米朵的信件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现代通讯联络方式既快捷又简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安安静静坐下来写信的心情似乎消失了。
米朵先打开普克的邮件。
普克在邮件里说:
自从你装上了电脑,找你似乎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好几个晚上我打电话给你,你家的电话总是在占线。白天我们都要上班,没办法和你联络。要不是那天晚上帮你建起这个信箱,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你了。我的电脑和电话都已经装好,晚上你在网上的时候,很可能我也在上面。网络让世界变小了。PS:我的信箱就是用来给你发邮件的这一个,直接回复即可。电话号码告诉你,如果占线的话,还是打我的寻呼好了。
米朵看着普克的邮件,不禁微笑起来。这些天来,米朵除了白天在医院上班的时间,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网上,甚至连一个寻呼也没有给普克打过。而普克回来后,除了那天晚上在米朵这里吃饭,之后这么多天里米朵再也没有接到过普克一个电话这件事,米朵也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直到这时,米朵才觉得有些奇怪。她心里清楚自己对普克的感情,也明白自己内心对普克的期望。毫无疑问,普克在米朵心目中的位置比以前任何人都要重要。而这段时间以来,就因为上网,米朵竟然几乎忘记了普克的存在,普克说过网络有时候会像毒品一样麻醉人的精神,会转移人的痛苦和焦虑,也会令人上瘾而不可自拔,难道这真的都是网络的魔力么?
普克的邮件,忽然又唤起了米朵对他的想念。米朵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给普克打个电话,可她此时正用电话线上网,要打电话还得先下线才行。想想还是先把程之杰的信看过之后再下线给普克打电话吧。于是,米朵又打开了程之杰的邮件,里面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谈了谈他的近况,问米朵现在是不是仍然单身一人。然后就说他最近离婚了。
程之杰说:
还是你明智啊,我绕了一圈,又回到孤家寡人的状态,可这一圈真是把人累坏了。两年的婚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和人之间是不可能真正沟通的。所谓的心灵相撞、灵肉交融,只可能是一个阶段、甚至只是一个瞬间。一个人生命中的大部分旅程,注定会孤立无援。
程之杰的这封邮件,让米朵愣了好一会儿。
米朵没想到程之杰会离婚,因为程之杰当年的爱情故事是被他们这一届学生奉为经典的。程之杰的妻子——现在应该称作前妻的林圆圆,当年也是米朵他们医学院的,但比程之杰米朵他们低了四届。林圆圆入校时,程之杰已经开始毕业前的实习。也许是从第一次接触开始,两人之间便碰撞出火花,在很短暂的时间里,火花就燃烧成了熊熊的火焰。
程之杰在学校的时候是一个活跃分子,才华横溢、英俊逼人,是医学院里众多女生暗恋的人物。然而程之杰不知为什么,对女性——尤其是热情的女性——总是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生建立过恋爱关系,倒是和同班的米朵保持着较为亲密的朋友关系。也许那是因为米朵在和异性交往的时候,总是显得非常小心和谨慎的原因。
自从认识了林圆圆,程之杰就像变了一个人,非常突然地沉入恋爱的小世界里。在他追求林圆圆的阶段,医学院的校园里曾出现过一次奇观。有一个傍晚,从校园门口一直到图书馆的几百米马路边,每隔几步,路边的树干上,或是冬青枝上,或是电线杆上,都有一枝鲜红的玫瑰。它们有的被插着,有的被细绳捆着,有的用透明胶粘着。在黄昏的夕阳中,陆陆续续走在路上的师生们都注意到了这一景观。稍后,程之杰和林圆圆一同走出图书馆,林圆圆很快就发现了那些显然是非自然生长状态的玫瑰花,而她身边的程之杰则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