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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警方开了死亡证明。
葬礼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洪本涛,他也没跟我们联络过。本来嘛,彼此的关系是靠姐姐来维系的,姐姐没了,当然就不搭界了。
第十七节 重要的是睡在一张床上
葬礼?
诺诺和阿壶面面相觑,用北方话来说,"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管是虚无缥缈的Zoe还是实实在在的Zoe,死去的她总该有一块葬身之地啊。
"爱女余琳音之墓贰零零叁年捌月"
墓碑上刻着这些文字。
这里是位于南汇县的周浦安息堂,墓碑是大理石的,没有镶死者的照片。
Zoe的肉体在摄氏三百多度的焚尸炉里燃烧了近一个小时,化作一堆尚热的骨灰,连同几块未燃尽的骨渣,被装在一个红色布兜里,放进一只据说是楠木的骨灰盒,然后放入墓碑下面的凹槽内,这就是安葬。
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阿壶和诺诺坐了一个半小时的专线巴士来到南汇,在祭品商店里买了鲜花、香、蜡烛。
来之前,诺诺特意问了余琳乐:"你姐姐最爱吃哪种糕点?"
余琳乐想了想,回答说:"星巴克的蓝莓芝士蛋糕。"
12元一块的三角形蛋糕,诺诺买了两块,还要了一杯卡布其诺咖啡,装在有盖纸杯里一同带来,放在Zoe的墓碑前,焚了三柱香,点了一对蜡烛,两个人在墓碑前静静伫立了片刻。
天空中下着濛濛细雨,诺诺掏出一张纸巾擦去墓碑表面沾的灰尘,由于是湿的,轻轻一擦,即显出大理石的本色。
不知为何,诺诺流泪了,心里却在想: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哭呢?
就是这个女人,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啊!
听了那么多的故事,也许产生了一种同情,女人对女人的同情吧。
做人的Zoe和做鬼的Zoe,真有天壤之别啊。
如果我死后也变成了鬼,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变得连我自己都不敢认?
阿壶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听见一个粗糙的男声:
"我是老抽,谁找我?"
在衡山路地铁站的"来来往往"奶茶铺,见到了洪本涛的合伙人---老抽。
诺诺对老抽这两个字的印像始终停留在酱油上,妈妈炒菜经常用那瓶"草菇老抽",味道不错,才卖三块钱一瓶。至于老抽这个人,诺诺想,大概他脸上会有一种酱油色吧。
面前的老抽,脑袋微秃,穿一件咖啡色灯芯绒西装,里面一件佐丹奴牛仔衬衫,抽红双喜烟,密密的鼻毛从鼻孔里钻出来,脚上的皮鞋估计每周只擦一次,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还有几个手指印。在上海,想保持皮鞋铮亮必须勤擦。
如果让他做"草菇老抽"的形像代言人,效果应该不错。
诺诺这么想。
"洪本涛呀,他老婆自杀后,他就没心思做下去了,嚷着要退股,我就把他的股份买下来了,自己做。我对这个奶茶铺还是蛮有感情的,也蛮有信心的。
什么?他还没结婚?那也叫'老婆',如今是同居时代,没人在乎你结不结婚,重要的是睡在一张床上。
我还是嫌黄陂南路站的租金高,风险大,当初是他坚持要的,现在他走了,我就把那儿关了。现在是四家铺子,衡山路、莘庄、万体馆和新闸路,生意马马虎虎吧,扣除每月杂七杂八的成本,最后落袋的不过五、六千块,勉强糊口吧。"
"我们想找到他本人,你能提供一点线索吗?"阿壶问老抽,老抽耸耸肩,显得爱莫能助。
"我跟他是生意关系,生意结束了,关系就结束了。他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他也不会告诉我呀。"说着,老抽挠了挠头顶上秃掉的那块,好像想起来什么,"对了,那天在街上,看见一个必胜客送外卖的背影,我觉得挺像,因为他用脚把车闸踢开的动作很像洪本涛,别人都是一脚踹开,他是小心翼翼踢好几下,好像怕踢坏似的。我喊了一声'小洪!',他大概没听见,骑上电瓶车就走了。"
老抽说着话,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给人的感觉好像他很口渴。
问了这么多,怎么不买上一杯?帮店铺提高一点营业额也好的呀。
诺诺接受了暗示,马上掏钱买了三杯蒟蒻奶茶,每人一杯,老抽嘴上客气着:"哎呀,怎么好意思?应该是我请客的!"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把粗粗的吸管往杯里一插,叽哩咕噜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