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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电梯,足足等了一刻钟。这幢45层高的商务楼,不知请的哪家优秀物业,经常推出一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管理措施,比如在电梯的运行上,以高峰时段与非高峰时段来区分,在高峰时段,六台电梯中的A、C、E只停双数层,B、D、F只停单数层。在非高峰时段,A、B在1至20层之间行驶,C、D在21至40层之间行驶,E、F直达30层以上。
这样的运行,不要说外来者,就连在大楼上班的人,也常常乘错电梯,弄得电梯里抱怨声此起彼伏:这幢大楼的主人,跟这家物业的老板,一定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
这是众人的议论,事实上是,物业公司是一位从区政府辞职下海的公务员创办的。原来是人民公仆,现在来管理人民,这样的角色转换真是奇妙无比。
行驶的电梯里,并不算拥挤,高峰时段,这点小小的空间最多能塞进二十七个人,能撑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在汪总的左边,站着一个送快递的矮个青年,瘦得像片木柴,穿着廉价的球鞋,浑身散发着一股汗臭味,一看就是从乡下来上海的打工仔,他斜挎着大包,正在翻阅手里的一叠快递单据,心里盘算着这一单多耗费的时间,以及下一单该跑哪一条路线更近些。
汪总建议,应在商务楼大堂里设一座投币式淋浴房,让他们好好冲洗一番,把那股刺鼻的汗臭味洗掉,才能跨进电梯。
在汪总的右边,是一个送外卖的小妹,穿着店服,胸口写着"金师傅馄饨"一行字,手里捏着一张拾元人民币,一定是顾客给的钱。小妹妹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发育得很好,汪总猜想,她一定在家里排行老三或老四,勉强读完初中,就跟村里几个小姐妹相约一块来上海打工。
跟这些打工仔、外来妹比起来,汪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心态会好一些。然而,跟站在电梯角上那个穿西装的黑胖子一比,汪总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西装和领带都是阿玛尼,眼镜是GUCCI,皮包是路易威登。汪总猜想这家伙是日本人,倒不是因为这幢商务楼里有很多日本公司,而是看他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在上海的日本人大都这么神气,跟上海沦陷时期的"皇军"一样。当年的皇军肩上扛着"三八大盖"招摇过市,市民皆敢怒而不敢言,而现在,他们凭的不是肩上的步枪,而是口袋里多得快要溢出来的人民币。
第三部分
房间里悄无声息,唯一的一盏灯挂在外半间,光线投在铁栅栏上,带着空隙的栅栏影子像一张巨大的渔网覆盖了内半间,在画上撒下了一片斑驳,Zoe的脸部正好被分割成明暗两个区域,一只眼睛隐在暗中,另一只眼睛望着铁栅栏外的两名警察。
浦宏鸣上身穿着防弹衣,头上戴着防暴警察的头盔,堪称全副武装。他检查了一下弹匣,子弹已经填满,把弹匣装好,手枪插进腰间的皮套里。
小宋看了看手表,离午夜时限还差五分钟。
第一节 中午十二点零三分
电梯里还有一名男性白领,也许是上海人,也许是外地来上海发展的,挎着装笔记本电脑的黑色尼龙包,脸色阴沉,看得出,他的心情跟汪总一样的不爽。
这小子一定在咒骂他的老总,恨不得把老总家的祖坟给刨了。这是汪总对下属总结出的经验,别看他们平时对你笑脸相迎,阿谀奉承,心里却巴不得你早点被车撞死。
电梯里还有一位白领丽人,也许是女秘书,决不会是部门主管,属于比较空闲的那类,别人忙得手脚朝天,她却可以对着镜子化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用昂贵的涂料粉刷那张脸。果然,她从PRADA包包里掏出一只香奈尔化妆盒,旁若无人地照镜子,她知道电梯里的每一个男人都在看着自己,她需要的就是这个。
"骚货!"汪总恶狠狠地发出一声咒骂。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嘴,以为真的骂出了口,可朝周围一看,好像没有人听见,还好,只是在心里骂。
有时候,汪总希望有一种药物,晚上服用它,就像《化身博士》里的斯宾塞•屈塞,顷刻变成一个恶魔,那样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面前这个骚货作为自己的攻击目标,当然只是性攻击,不用取她的性命。到了白天,身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斯斯文文地去公司上班,指挥下属完成业绩。汪总倒是有兴趣尝试一下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