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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文朝跑步机上的"小猪"微笑了一下,就离开了,直接回到男更衣区。
此时,更衣区已有不少客人,有的刚到,把东西放进衣物箱,开始换健身服,有的冲完淋浴正在擦身,有的蹲在地上系鞋带,有的坐在镜子前,拿电吹风吹干自己的湿发,还有的拿着手机旁若无人地说笑。只有两名男服务员东张西望,随时将地上的水渍擦去,免得客人滑倒。
一切都很正常。
三文把自己脱得精光,不穿鞋,沿着更衣区的通道走了一遍,走路的时候,尽量昂着头,挺起胸膛,目不斜视,步伐沉稳,就这样,来回走了五、六圈。
这应该算是"公开展示裸体"了吧?
还是多走两趟吧,这样比较保险。
望着这位与众不同的客人,服务员心里一阵纳闷,因为他走路的样子不像散步,更像示威。如果没有光着身子,穿上一套名牌西装,服务员会以为他是舒适堡的华东地区总裁来视察。
三文一共走了八圈,耗时9分36秒,要不是一个响亮的喷嚏,提醒自己光着脚丫子在光滑冰凉的地砖上行走寒气易侵入,他还想多走两圈,凑齐十圈。
进入淋浴区,打开水龙头,热水喷泻而下,好烫!三文把调节阀往右转动了一下,注入冷水,水温瞬间柔和了下来。水打在身上,形成无数的小水珠,朝四周飞溅,一阵从未有过的舒畅渐渐涌起来,胸口闷闷的感觉消失了,心脏和脉搏的跳动也恢复了正常,空空的腹中有了饥饿感,他想吃油腻的食物,炸薯条、鸡腿汉堡、苹果派,再加一大杯冰可乐……
三文裹着大浴巾,擦干身体,飞快地穿上内裤他不想再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裸体,免得吸引"同志"的目光。
第六节 "金越房"靠窗的一张餐桌
梳头的时候,他想到了手机里的那条短信,本来是一些普通的文字,当它们以某种顺序排列起来,就有了特别的含义,带着这段充满诡谲之气的文字走来走去,三文觉得很不舒服,干脆把它删除吧。
至于诺诺,她看不看无所谓,反正她看了也不会相信的,又要说是我瞎编的。
他拿出手机,发现一个未接听电话,他以为是诺诺打来的,可是一看来电号码,却是另外一个人的,这是一个三文不想见到的人。
晚上八点,赵叁德坐在"金越房"靠窗的一张餐桌,看着儿子慢吞吞走进餐厅,气就不打一处来。
赵叁德是A银行某区支行的行长,别看官衔不大,但手里掌握着发放贷款的大权,乃实权派人物。
处在经济高速发展时期的上海,需要贷款的很多,就像电视新闻里,联合国难民署在非洲发放救济粮,工作人员站在卡车上,面对下面无数双索要的手,只能满足其中一二。
所以,求他的人很多,而赵叁德必须捂紧口袋,看看对方是否有资格获得贷款。
父亲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希望他有"叁德"---仁德、商德、道德。
赵叁德就这一个儿子,给儿子起名字的时候,显然受了父亲的影响,他希望儿子有"三文"---有文化、讲文明,待人处事温文尔雅。
后来,别人提醒他,国外有一种鱼,叫三文鱼,他一笑了之。
可惜儿子不争气,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大学只读两年就辍学了,然后在社会上鬼混。别人都在考托福、念MBA,手里夹着笔记本电脑,他倒好,拿起了剪发刀。
赵叁德曾想安排他出国留学,不管是日本、澳洲、美国还是欧洲,只要三文真的想去,赵叁德就会安排,并且为儿子准备足够的盘缠,有没有奖学金、打不打工,都无所谓。
赵叁德对三文已经到了别无所求的地步,哪怕学习成绩不好,只要不退学,坚持念下去,把大学念完就算胜利了。如果能娶个白种人老婆,生一个不再是黑眼睛、黑头发的漂亮Baby,籍此获得居留权,那更是不虚此行,值得庆贺了。
可惜,儿子的思路跟爸爸的背道而驰。用三文的话来说,他只喜欢做两件事:剪头发、泡妞。本来,父子俩的沟通全靠三文的母亲来维系,自从母亲去世后,三文跟父亲的话越来越少。母亲去世不到半年,三文看见父亲把别的女人领进了家,头也不回就走了,开始在外面租房,正式独立了。
除了赵叁德的生日、母亲的忌日,还有春节那顿年夜饭,三文没有回去过。
去年圣诞节,赵叁德送给儿子一辆雅马哈摩托车,再三叮嘱,摩托车是"肉包铁",小心着点,别飙车,别超速,上海滩第一批申领摩托车牌照的骑手已经死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