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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心里也没有任何的不安。仇人在他心里,十年间已被他谋杀了无数回,换句话说,他的仇人,早已被他杀死了无数回。谋杀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它不会影响到他现在的生活。
直到三个月后,警察来敲他的门。
警察的手里除了拘捕令,还有一张他的画像。
他百思不解,甚至忘记了恐惧。那样一场完美的谋杀啊,他计划了十年的谋杀,这些警察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他?
后来他当然知道了答案。
没有人从十一楼摔下去还能活着,但偏偏他的仇人却没有死。他躺在医院里两个多月,终于醒了过来。他非常详尽地讲述了发生的事,警方根据他的描述做了一张模拟画像,那画像跟凶手简直就是酷似了。
他还知道了仇人摔下楼去未死的原因,是他砸在了一个男孩的身上。那男孩只有十三岁,那天,他刚好从楼下经过,摔下来的男人平平地落在他的头上。
被谋杀的男人两个月后已经醒来,那男孩至今却仍然躺在医院里。
医生说他醒过来的机会已经不大,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便还有希望。谁会放弃希望呢,即使那希望非常渺茫。所以,后来那男孩便一直躺在医院里,一躺就是数年。
数年之后——
序幕 2、地洞
母亲说,不要到山上去。阿郎知道自己该听母亲的话,不仅是母亲,小镇上的每个大人都这样对孩子说。可这丝毫不影响孩子们偷偷结伴上山,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没听说哪个孩子在山上发生什么意外。阿郎喜欢到山上去,每回都是独自一个人,他才不愿意跟学校里那些讨厌的家伙混在一块儿。
当然,学校里也没人愿意理睬他。
很长时间,打阿郎记事起,小镇上还没有谁愿意主动走到他的身边,包括学校里和他同龄的那些孩子。他能感觉到大家对他的厌恶,却不明白这种厌恶究竟因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自信站在那一群高矮胖瘦的孩子们中间,连他自己都会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他只有一次真的站在了那些孩子们中间,那一年他只有十三岁。起初大家并没有注意到他,后来,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于是,所有孩子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有些心慌,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试图说些什么,但涌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呜咽。他知道自己那时哭了,当那群孩子们向他围过来时,他害怕极了。他感到自己像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羊,片刻过后就要被他们撕裂。
那些孩子们当然不会真的把他撕裂,只不过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一句什么,接着,便有无数的拳头朝他挥了过来。他虽然没有经验,但被打倒在地后,还是本能地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就从那一次之后,他对那些孩子们再也不抱有幻想。
他知道自己跟他们不同,他们永远不会接纳他。
他回去问母亲,为什么镇上的孩子会这么歧视他。母亲怔怔地望着他,半天没说话,眼泪却先落了下来。母亲伤心的样子让他很心疼,他上前擦干母亲的眼泪决定什么都不再问。
在他记忆里,一直是母亲与他相依度日。
就从那之后,他开始瞒着母亲偷偷上山。绵延的阿丝山脉像传说中大海的波涛,起伏不定且极有层次地向远方荡漾。阿郎动用少年人最丰富的想象,都无法想到山脉尽头会是怎样一个世界。山下的小镇座落在群山的怀抱里,好像因为有了群山的庇护才能够繁衍生息。阿郎喜欢踩着黄昏时的霞光爬上黑鹰崖,站在像鹰喙样凸出的黑鹰崖上可以俯视整个小镇。那时在阿郎的眼中,整个小镇变成了极小的一团,似乎他只要一脚踏去,便能将小镇踏得粉碎。这种毁灭的快感让他心情舒畅,同时,他也会变得躁动不安,好像生命里有些力量已经积聚待发,但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些力量喧泄而出。这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每一回,阿郎都会在临下山前对着空谷声嘶力竭地发出一些尖叫。尖叫声御风远去,最终消失在远方的山脉间。
许多年过去了,阿郎已经从少年变成了青年。
青年阿郎愈发沉默寡言,他几乎从不和镇上的人交往,只与年迈的母亲守着那几亩山地过日。长期的劳作让他的身体发育得异常强壮,夏天的时候,他在田里劳作,黝黑强健的肌肉常常让路过田边的姑娘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