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惊险的缠斗间,顾安下意识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滑过脑海——king呢?!他已经安静太久了,怎么可能对妻子的安危无动于衷?
某个瞬间,他抬头望去,明白了。
薄靳言依然站在小屋门口,脸色苍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这个瞎子,有心无力啊,哈哈。他和简瑶手里都有枪,薄靳言贸然靠近,帮都不知道怎么帮吧?顾安的嘴角弯起一丝笑容,他就喜欢看king无能为力的样子。譬如一年前,譬如现在,呵呵呵……他的眼角余光也瞥见,距离薄靳言不远的地上,躺着的那几个喽啰,其中一人腰间还别有枪。不过没有关系,一个瞎子哪怕聪明绝顶,也不可能知道那里有把枪,也不可能准确迅速地拿到那把枪……
顾安将倒下的简瑶推开,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也滑落了。他再抬头望着对面小楼上隐约的火光,心头一阵愉悦。他弯腰刚要拾起自己掉落的那把枪,同时懒洋洋地说:“king,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真是美妙啊……”
他的话嘎然而止。
后脑,轻轻一硌。
那是一把枪,一把冰冷的手枪,准确无比地抵在他的脑袋上。
“是啊,的确美妙,面具杀手。”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传来。
顾安整个人都定住了。
king……
他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来,除了漆黑的枪口,他还看到了一双明亮无比的眼睛。
纵使面具杀手轻狂之极,此刻脸色也变得煞白。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除了此刻那人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那个令他们又恨又怕的king,就这样站在小屋外的空地上,没有戴墨镜,墨镜丢在了地上。他拿着枪,而原本躺在地上那名喽喽腰间,已经空了。他的眼睛那样清澈,清澈得一如当年,如同水中明月。他那样清清朗朗地站着,遗世而独立,像是已经这样凝望了一切很久很久。
顾安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可喉咙里却发出尖笑嘶哑的声音:“哈哈……king,你的眼睛……好了呀……”
薄靳言并不理他的疯癫,他眼中有一条静默的长河。
“杀傅子遇的,是不是你?”
顾安的神色渐渐变得冷淡,漫不经心地答:“是啊,你的傅子遇,他可一点都不好玩,无论怎么折磨,也不肯求一句饶,还想带走我的韩雨濛,后来我就把他给……”
他的话没有说完。
“砰”一声枪响,薄靳言已开枪击中他的右胸。顾安闷哼一声,摇晃了几下,硬是没倒下,嘴角明明有血,笑容却更灿烂了:“噢噢,你生气了吗?伤心了吗?是不是觉得人生真他~妈可悲呀?你早就该有此觉悟的呀,为什么要等傅子遇死了才领悟到呢?”
“不。我不觉得人生可悲。”薄靳言说道,同时“砰”又是一枪,击中顾安腹部,这下顾安彻底站不起来了,跟一滩烂泥似地软在地上,听薄靳言继续在头顶说道:“有的人,即使死去,他短暂的人生,也如同钻石般灿烂珍贵。有的人,活着不过是顶着一副虚妄的躯壳,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只因为自己可悲,所以看整个世界,都是可悲。”
顾安只是低头笑着,吐出一口鲜血。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他问,“我曾经怀疑过,但是你们演得太像了……噢,不会是,你连妻子都骗了吧……king,这一局,我输得心服口服呢,你太会玩了……”
薄靳言低头凝视着他,答:“三个月前。呵……我对自己说,永不睁开双眼,直至找到杀死子遇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