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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手轻轻地触摸着肖泉的脸,但他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突然,小弥跳了起来,那只手像触电一样弹了开来。男孩立刻躲到了妈妈的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肖泉,他在妈妈的耳边轻声说:“妈妈,他不是人。”
池翠的脸色立刻变了。她真想打小弥一个耳光,但又觉得儿子说得没错,他的父亲确实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一个八年前就已死去的鬼魂。
谁都逃不过小弥的重瞳。
肖泉低下了头,不让小弥看到他的眼睛。池翠回过头看着小弥的瞳孔,耳边忽然闪过老恶魔风桥说过的话:“你的儿子,是最后一个瞳人。”
一股沉重的阴影又压在了她的心头,她只能对儿子说:“小弥,等你长大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然后,她就把儿子打发回了房间里。
整个白天,小弥都沉默寡言,静静地呆在房间里,更没有对肖泉说过一句话。他每次见到肖泉,都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像是盯着一个贼似的。
原本,池翠以为肖泉回来以后,小弥便能够享受到父爱,这个残缺的单亲家庭会恢复完整。但肖泉幽灵的归来,让小弥更加充满敌意。或许,这男孩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接受这个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父亲。
“池翠——”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肖泉终于打断了她的沉思,他抓住了她的手轻声问道:“将来我们该怎么办?”
她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将来该怎么办?永远和幽灵生活在一起?肖泉已经死了八年了,他没有户口没有身份,他不能走到蓝天底下,不能见到阳光,社会不能接受他的存在,他也不可能回到社会中。然而,池翠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七年的痛苦换来的,不仅仅只是一夜的重逢。不,她不能抛弃他,不能让他再又回到坟墓中。她已经打定主意了。
“肖泉,我们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他们的手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池翠忽然有些激动了。但他却没有表情,只是茫然地看着她的眼睛。
池翠继续说:“我和你还有小弥,我们三个,谁也不能离开谁。”
忽然,肖泉露出一股奇特的眼神,让人难以捉摸。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池翠看着肖泉的眼睛,忽然有些犹豫。电话铃不停地响着,她终于拿起了电话。然后,她听到电话里传来苏醒的声音。
“是你?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电话里苏醒的声音显得非常着急:“池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
“什么事?”
“这事非常重要,我想尽快告诉你。”
“不,今天晚上不行。”池翠注意到肖泉正在盯着她,“明天早上吧,怎么样?”
“那好,明天早上我等你。”
电话挂掉之后,她又坐回到了肖泉身边,一言不发地依偎在他怀中。
窗外,夕阳已渐渐西下,夜幕正悄然降临。肖泉也变得温柔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池翠似乎已经忘掉了,此刻拥紧她的人是一个幽灵。她只想让此刻永留。
她在肖泉的耳边柔声道:“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爱你。”
(4)
早上起来的时候,肖泉还在鼾睡着,清晨的光线隔着百叶窗洒在脸上,他的眼皮是如此平静,呼吸平缓而均匀,看得出他并没有做梦。这让池翠有些羡慕,因为她刚做了一场噩梦,额头的汗珠还没有干。
她悄悄地从床上下来,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她用最快的时间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把肖泉一个人留在了床上。她又来到了儿子的房间里,却发现小弥的眼皮正在剧烈地抖动着,嘴里说着一些梦话,很明显他正在做噩梦。池翠立刻把耳朵贴到了小弥的嘴边,但她只能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她摇了摇头,在儿子的脸上轻吻了一下,接着便走出了家门。
在路上她吃了一些早点,然后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原本,她早已决定永远都不再回老房子附近了。但昨天傍晚苏醒的电话,却让她的心底有些隐隐不安,或许他又发现了什么。池翠知道,还有一些关键的事情没有弄清楚,比如——什么是“瞳人”?脑子里立刻又浮现出了小弥和肖泉的眼睛,他们和夜半笛声究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