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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我现在连退缩的余地都没有,我必须搞清楚一切才能心安。
上午11点,我举手敲响了董枫的房门。真是活见鬼,我现在要见董枫这样熟悉的人时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
门开了,董枫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薄绒浴衣,长发盘在头顶,眼睛里已有了往日的光亮。看来,她已逐渐从遭遇黑屋子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了。
坐下后我说:“你精神好多了,怎么,医院黑屋子的事搞清楚了?”
“在家睡了两天,”她说,“我想,也许是我的幻觉吧。当时是雷雨中,又是深夜,闪电打在窗上,也许让我看花眼了。那间病房长久无人住了,怎么会出现一个正在梳头的女人呢?我反复想了,只能是我的幻觉。”
“也许是吧。”我一边应和着,一边起身走向阳台的门,“通通气。”我推开了这道门,看见了阳台上晾着的几件衣物和花盆。
夏日的阳光从阳台上射进来。我转脸问道:“你晾在阳台上的丝裙掉到楼下去了吗?”
董枫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这事奇怪极了。那裙子如果要掉,只能是往楼下掉的,可是不,它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门外的楼梯上。今天早晨,我听见下楼的邻居在问,谁的裙子呀,怎么扔在这里?我开门一看,那不是我晾在阳台上的裙子吗?真是奇怪,我拾了回来,泡在水池里,还没洗呢。”
看来,张江没找错地方。我把张江在望远镜里被她迷住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当讲到昨夜张江从楼下拾起她那被风吹落的裙子送上来,推开门却看见一个老太婆时,董枫惊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昨夜我没听见有人敲门呀!”
我说:“据张江说门是虚掩着的,屋里没有开灯,屋里的老太婆正对门坐着,嘴里还说了句,‘你来干什么?’他吓得返身就跑,那裙子也就掉在楼梯上了。”
这事实让人迷惑。如果说张江上楼时找错了地方,这裙子就不该掉在董枫门外的楼道上。那么,这里哪来的老太婆呢?而且,昨夜这门是虚掩着的,屋内没有开灯,一个老太婆正在暗黑中对着门坐着……
我望着董枫,鹅黄色的浴衣衬出极好的身材,长发盘在头顶,还散发出浴后的香味。这年轻的女子在夜里会变吗?一刹那间我脑海里掠过这个荒诞的想法,心里惊跳了一下之后随即感到好笑,看来,我也快让这些怪事给搞昏头了。
董枫想了想说:“哪来的老太婆?那个张江是不是神经有问题,或者,他故意编造这个故事来吓我们?你想,躺在窗帘缝中用望远镜望女人,这说明他心里本身就有些阴暗。”
董枫毕竟是精神病院的护士,对人的行为爱从精神方面作出解释,这是一种习惯。但是,我知道,事情还不是这样简单。
我说:“不对。据我了解,这个爱好文学的大学物理系学生非常健康,别把正常人都想成你们医院的患者。至于在望远镜里的一瞥便迷恋上一个人,这对于一个敏感而富有想像力的年轻人来说,完全可能,正常得很呢。”
董枫的脸上飞过红晕,她将眼光垂向地面,喃喃地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突然想到,董枫的隔壁邻居是什么人呢?会不会是一个老太婆,而张江昨夜上楼来走错了门。
然而,董枫肯定地说:“没有什么老太婆。这幢楼别的邻居我都不了解,但隔壁这家我是知道的,住着一对夫妻,常人说的老夫少妻吧,男的五十多岁,女的二十多岁。平时,只有这女的一人在家,男的在外地办公司,每个月回家来住两三天。哪来的老太婆?”
为了证实隔壁的情况,我让董枫以借改锥修电器为由,敲开了隔壁的房门,我也顺便跟了过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门内,穿着白色的吊带背心,胸脯高耸。她的身后是一个漂亮的客厅。
“改锥,”她笑吟吟地说,“我家没有这种东西。”说话时她望了我一眼,我想她一定把我看成董枫请来的电工了。
“哦,”董枫应道,然后编造着说,“昨天有个老太婆在楼下找人,是你家的客人吧?”
那女子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家没有客人来的。”
回到屋内,我和董枫都陷入了迷惑,张江昨夜在这里的遭遇是怎么回事呢?我曾一度大胆地猜想,董枫租住的这套房子,以前也许有一个老太婆住过,后来,这老太婆死了,房东把屋子打扫干净,又租给了不知情的董枫。这想法一闪而过,但我没说出口,因为我自己也知道,这种设想绝对荒诞,毫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