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一颗子弹击中了她,女人闷哼一声,直直地扑倒下去。
女人这一嗓子炸雷似的落在所有人耳朵里。范思远倏地看向费渡——那致命的金属握环被费渡捏在手里,他却不知什么毛病,宁可被掐断脖子也不肯往下攥,仅剩的意识撑着他用模糊的视线看向范思远,竟冲他挤出了一个洞察了什么似的微笑。
“炸/弹”两个字一出口,张春龄悚然一紧,身边几个手下想也不想地冲了上来,在范思远他们那些人疯狗似的反击中要掩护他往外跑,同时,张春龄又一槍打向手握着握环的费渡。
肖海洋大叫一声,猛地拽过费承宇的病床,扑到费渡身上,将他卷到了病床之下,衣兜里什么东西和配槍一起甩了出去,与此同时,范思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轮椅,借着手下人的尸体掩护,他像一头爬行的怪物,一边开槍一边向费渡他们逼近。
突然,已经退到密道入口的张春龄突然听见手下人惊惶地大叫一声:“张董,有……”
张春龄没来得及回头,枪声响起,他持槍的手上一阵剧痛——一颗子弹精准地贯穿了他的手掌。
这回是货真价实的——
“警察,不许动!”
范思远不管不顾地朝护在费渡身前的肖海洋举起槍:“按下去啊!你按下去啊!费承宇用这东西训练你扼住你母亲的喉咙,无数次!你忘了吗!你不是做梦都想弑父吗?啊!”
179.朗读(五)
那一刹那,肖海洋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了三瓣,第一瓣在目瞪口呆地质问自己的耳朵:“这老不死在说什么?”
第二瓣则操控着他的双手,想去解开费渡脖子上的金属环,可惜肖警官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机械和小装置却基本是一窍不通,又听方才的女人说什么“有炸/弹”,更加一筹莫展地不知从哪下手,急得浑身发麻。
剩下的全副心神都在后背上,预备着挡住下一刻就要冲破肉体的子弹,他虽然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却也从未被人用枪指过,像躺在铡刀下的死囚,尚未行刑,他已经想象出了自己的死状。
死囚因为背负枷锁,所以在铡刀下一动也不能动。
肖海洋说不清自己背负什么,一头雾水地扛着巨大的恐惧,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躲开。
然而就是没躲开。
背后的枪声突兀地响了,肖海洋整个人一僵,心里滑过一个念头;“要死了。”
“要死”的感怀约莫只有短短的一刹,他来不及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也并未如同文学作品中描述得那样伤怀悠远,他心里很乱,像一片不知从何说起的大海,万千念头起伏湮灭如潮,最突兀的一个是:“这圈到底怎么打开?”
下一刻,肖海洋被人一把推开,他保持着这样魂飞魄散的僵硬歪倒在一边,这才意识到臆想中的剧痛竟然没有来,只是衣兜漏了个窟窿——
范思远开枪的瞬间被冲击来的骆闻舟一脚踢中了,子弹走飞,擦着肖海洋的衣角飞了,一头撞在郎乔留下的碎屏手机上,本来只是碎屏的手机直接殉职,彻底无力回天,同时绝症病人脆弱的骨头没能扛住这一脚,骨头“啪嚓”一下折了,被紧跟着赶上来的郎乔利索地铐了起来。
骆闻舟从听说费渡失踪开始,整个人就在高度应激状态中——他粗暴地将七情六欲卸下来扔在地上,身体跑出了十万八千里远,踢飞范思远的枪、拽开肖海洋一气呵成,他跪在地上,根本没看费渡,把方才听见的、看见的所有都屏蔽在胸口以外,全部精力缩窄到细细的一条,迅速扫过金属环的构造,有条不紊地摸到费渡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