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信的人’指的是张春久。”
“我想不出还有谁。”潘云腾低声说,“我逼问她,她所谓的‘老朋友’究竟是谁,才知道他……他居然没死。”
后面这个“他”指的显然是范思远,调查员追问:“你和范思远接触过吗?你亲眼见过他本人吗?”
“……嗯。”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乍一听他确定了那个人的死而复生,调查员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什么时候?”
“今年夏天,七月底,我想想……应该是七月的最后一天。那天老陆家里人不在,就他自己,干脆来我家吃饭,我妻子算是他远房表妹,当年我们俩认识还是老陆介绍的,两家人关系一直不错。还没吃完,他就接了个电话,我听见他叫了声‘嫂子’,就知道是傅佳慧找他,当时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傅佳慧在电话里说,杨欣学校里有个什么事,她出差了,想求他帮忙,老陆一听,饭都没吃完就急急忙忙走了,他刚走不到五分钟,我家门铃响了。”
“范思远去过你家?”调查员坐直了,语速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一个死而复生的连环杀手站在你面前,你居然没报警?”
“因为傅佳慧和他在一起。”潘云腾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他坐在轮椅上,老了,老得不像样,如果不是那个神态没变,我差点没认出他来,他进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了,小潘,你想不想知道出卖兄弟的人到底是谁。”
“他让你干什么?”
“他没让我干什么,”潘云腾的目光有些放空,苦笑了一下,“举报材料我已经提交了,第二次画册计划我也启动了,没什么事用得着我,他说他只是来告别的。让我借着第二次画册计划好好看看,一切都快结束了。”
一切都快结束了。
腊月二十七,春运已经如火如荼。
不到凌晨五点,周怀瑾被一阵嘹亮的的五环之歌吵醒。
出于对他人身安全的考虑,周怀瑾没再回酒店,他的临时住所变成了骆闻舟家的客厅——房间都让给伤员和女孩住了,其他老爷们儿都横七竖八地随便找个地方一窝一躺,一人滚了一身猫毛。
周怀瑾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骆闻舟接起了电话。
骆闻舟坐在阳台上的小藤椅上,面前的烟灰缸满得要爆,也不知道他抽了多少根,天还没亮,他衣装整齐,眼神清醒,不知是早起了,还是压根没睡:“喂,陶然?”
陶然坐在轮椅上,医院走廊两侧睡满了舍不得出去住宾馆的外地病人家属,人虽然多,却没几个醒着的,只有两个调查组的人在重症门口跟医生交流着什么,显得有些寂寥。
陶然半天没啃声,骆闻舟看了一眼表,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闻舟,师娘没了。”
骆闻舟一愣,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傅佳慧生前和他关系并不好,那天在病房外面听见她和陆局的对话,他更是一时没理清该怎么面对她,现在倒是省了,“我们是故事的朗诵人”,倒成了她的遗言。
有几个没睡实在的,跟周怀瑾一样被他欢快的电话铃声惊动,眼见骆闻舟表情不对,都默默地坐起来看着他。
电话信号从呼啸的北风中穿过,连载着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严寒意味,陶然问:“杨欣……杨欣还没找到吗?”
这时,陆嘉吊着受伤的手,从卧室里出来,骆闻舟那件宽松款的外套他系不上扣,只能局促地披在身上,脸上还有那天晚上半夜惊魂留下的划伤和淤青,走到哪都极有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