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与同龄的孩子,她能选择谁——男人是恶心的‘客人’,女人是逼迫、虐待她的‘贱/人’,至于小孩,邓颖死了以后,她在害怕之余,本能地避开和同龄人的亲密关系……一个性情阴郁不合群,发育较早,又不巧比较好看的小姑娘,会受同学欢迎吗?小孩子欺负起人来,花招比大人还多。何况她还那么嫉恨那些姑娘轻而易举穿在身上的小裙子。”
苏筱岚笔记本最后几页,那些愤怒的涂鸦渐渐没有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早熟的少女表现出了对这个人很明显的喜欢,尤其意外发现他居然是自己老师的时候,吴广川虽然也是“客人”,但性格温文尔雅,一方面他是老师,一方面又有不堪的欲求,他像一株从阴影里长出来的绿植,带着某种营养不良的忧郁气质,他迷恋少女,对苏筱岚时常表现出像恋人一样的呵护和宠爱。
“x年x月x日,今天去他家,去他家的事我不告诉贱/人,也不要他的钱。他每个礼拜去我家两次,省得贱/人给我找其他的活。”
“x年x月x日,我喜欢他,他是我的骑士。”
“x年x月x日,他说他想收养我,要想办法让我摆脱贱/人。”
……
“x年x月x日,贱/人说他已经来半年了,算信得过的老客户,可以把‘羊’给他,我买了□□,我要杀了她!”
“x年x月x日,贱/人真的把‘羊’给了他,他居然要了!他居然要了!!我恨他!!!”
“x年x月x日,我偷偷跟着他去了莲花山。”
“x年x月x日,他在看别人,那个小贱/人穿着一条碎花裙。”
“x年x月x日,他住院了,我把小贱人骗进了他住的旅馆,把她绑成了一只羊,等他。”
后面是一大团乌黑的墨迹,好几张纸面扯破了,污迹中夹杂着几个横七竖八的“恨”,日记本快要翻到尾声,再也没有连贯的内容了。
大片的墨水污迹里,是震惊全市的连环少女绑架案中丧心病狂的尖叫电话,与剪成碎布条碎花裙。
求而不得的演出服在她的灵魂里打上了一条碎花裙的烙印,那原来并不是寻欢客们的执念,只是一个泥沼中的女孩再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自己灵魂沉沦的过程。
吴广川曾经拉了她一把,又一脚把她踩回到更无望的深渊里,郭菲身上那条被不幸的巧合沾染过的裙子成了铁打的牢笼,锁在她的骨血里,二十年不锈不坏、脱离生死,流传到下一代人身上。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黏在了塑料封皮上,骆闻舟感觉后面好像还有东西,轻轻一拉——一打照片稀里哗啦地掉了出来。
那些照片新旧不一,应该是偷拍的,在一个小小的房间,四壁贴满了隔音的材料,厚重的窗帘永远拉着,光线晦暗不明,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一个不同的女孩,与一个不同的男人,披着人皮的禽兽们刚好都有非常易于辨认的正脸。
费渡却从中捡起了唯一一张模糊的照片。
那是一张老照片,光线极差,即使偷拍的人水平非常高,还是只能拍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远处的矮楼影影绰绰地陈列在夜色里,周边与黑暗化为一体,镜头居高临下,将焦点聚集在楼下花坛中,一棵原本种在那里的月季枯死了,留下一个小小的空档,正好够窥探的目光侵入。
纤细的少女被抵在玻璃上,双手无助地按着窗户,面孔模糊,后面有一个高大男人的影子——
“这是许文超在向阳小区租住的时候偷拍到的吴广川和苏筱岚吗?”
与此同时,陶然和一众同事推开了向阳小区八号楼3单元201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