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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澜听得几乎呆了,沈巍和神农……怎么就不共戴天了?
怪不得那天神农药钵话说得不明不白就跑了,敢情是沈巍在,他不敢说!
他那秀气斯文好欺负的恋人,怎么就变成个给他便宜爸下封口令的恐怖分子了?
神农的金边契约又是怎么回事?
对……如果神农氏才是借了他左肩魂火的人,如果大石封里的往事是真实的,那后来为什么魂火又会跑到了鬼族那里?
中间发生了什么?
大神木里的记忆如果真的是神农捏造的,他为了隐瞒什么?
眼看着赵父已经要上来了,赵云澜连忙顺着大槐树蹿了上去,躲在了枝繁叶茂的树枝之间,等赵父走远了,才重新冒出头来。
他重新下了黄泉,盯着沈巍消失的方向思量良久,仍然觉得不真实,被骗得习惯了,赵云澜几乎要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怀疑一切都是假的。
这时,赵云澜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被自己卷成一团揣在怀里的《上古秘闻录》,他忙掏出来一看,只见那本书已经变成了一个白本,封皮和书页间都是空荡荡的一片,字迹消失不见了,什么也没剩下。
赵云澜眼神微沉——十一年前,也就是2002年,传说中的壬午年。
如果他看到的这一段是真实的,那他现在如果到鬼城尽头的杂货铺里买回《上古秘闻录》,是不是就是十一年后出现在光明路4号的那本?
89
89、镇魂灯 ...
那如果他不去买那本见鬼的书呢?如果他直接把这卷白纸扔进忘川水里呢?
赵云澜这么想着,就这么干了,他抬手把白纸卷扔进了忘川里,“咕咚”一声,溅起一串水花,而后慢慢地沉了下去,他等了半天,也没人过来因为乱丢垃圾罚他的款。
赵云澜一扭头,往大槐树的方向走去。
他决定先去买包烟好好洗洗肺,然后先去酒店开个房好好吃顿饱饭、睡一觉,再找大跟踪狂沈巍,让他抓紧想个办法把自己送回去……赵云澜的脚步突然定住了。
他能确定方才见到的沈巍就是沈巍吗?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聪明”和“智慧”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的缘故,赵云澜在扔书卷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本能地做出了正确的反应——有些事就是不应该追究,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
然而他仅仅在一转身的时间,就开始无法抑制自己的思绪,抓到一点细微的蛛丝马迹,就会忍不住想把它们串在一起,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他下意识地就做了。
赵云澜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想,如果他真的把这里的事扔到脑后,就这么回到十一年后……
是假的,那么什么事也没有,他需要去考虑究竟是谁大费周章地营造一个这样的环境,又让他听到这样一段没头没尾的话。
但假设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如果他没有把那本书买回来,十一年后的特别调查处真就没有了《上古秘闻录》,他就找不到那些能推断出女娲造人和化为后土等等的秘闻,说不定为了稳妥起见,他也根本不会上昆仑山,功德笔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大神木里有什么东西他也根本不会看见,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样他或许根本不会下黄泉,就算机缘巧合下回来,他也不知道父亲身上还有另一个神农药钵,那他或许会回家看看老妈,压根不会关心他爸出门干什么,当然也不会鬼鬼祟祟地拦出租车跟踪他,此时也不可能蹲在黄泉路上思考要不要去买书的这个愚蠢的问题——因为那本书是不存在的。
根据著名的祖父悖论,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蒜头鼻子的爱因斯坦老爷爷说了,除非他进入的是平行空间,也就是从此开始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除非……
赵云澜脚步停下来,他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下忘川里潺潺的水声,十万幽冥静谧如同空无一物的深渊。赵云澜突然就想起了他在后土大封里听到的——那句如同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命运就是某一时刻,你能上天入地,却只会给自己选择一条路……”
他的呼吸慢慢放缓了下来。
赵云澜当然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发疯一样地想知道,十一年前的沈巍和占着他父亲身体的药钵是不是瞒着他见过面,是不是说过那样一段话,沈巍是不是真的和神农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契约,有一副与他君子端方的一面完全不同的面孔。
以及……沈巍真的不知道地府一直在利用他吗?如果心里有数,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还是……他本身也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半分钟以后,赵云澜终于一身不吭地转回来,含了一片遮蔽生气的叶子,大步往鬼城走去。
杂货铺的小老板娘依然是七八岁的模样,看见他也似乎没有丝毫的意外,以至于赵云澜指名道姓地要《上古秘闻录》时,她只是淡淡地报了个冥币的价格,然后拿来了巨大的记账本,让他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账本上白光一闪,“赵云澜”三个字后出现了“镇魂令主”和年份的字样。
这一次鬼城里没有谁发现他是个生灵,赵云澜顺利地全身而退,带着《上古秘闻录》直奔自己家里,他隐匿了自己的气息,翻墙进去,又从窗户爬进了自己的卧室。
十一年前的赵云澜和大庆都不在,书桌上只放了一台电脑和一堆乱七八糟的大学英文期末考试复习资料,旁边被人用独具一格、十分非人类的狂草批示了“狗屎”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