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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美好的一切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做的白日梦?也许连白日梦都不是,只不过是自己一次永远不能实现的渴望?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是过眼烟云,无论发没发生过的事情都已经烟雾一样散尽,现在对于他,只要能再多做几场美梦也是很难得的了。他现在也只能渴望多做几场人间的美梦,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不知道从前自己想没想过去山里野营。现在他想去山里野营,跟着女儿还跟着女儿她妈。他喜欢去马路边的烧烤店,女儿不愿意去,她妈也不愿意去;去讲究的饭店他不愿意去,即使兜里有钱,他也不愿意去,包房他进不起,不进包房他又不敢面对那里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红头涨脸、呜嗷喊叫、生猛海鲜。更重要的是,只要在这座城市里、在有人的地方与她们母女相聚,他就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们,在白天的阳光下、在人们放肆的嘈杂声里、在人们肆无忌惮的眼光中,他心里想说的许多话一句也出不了口,面对陌生人他没有说话的勇气。
他再也想不起来,是在电视里还是在报纸上,看见过外国人全家和和美美去没有人的森林里野营,他觉得那一定很有意思,远离繁华傲慢的城市远离富贵野蛮的人群,只有自己一家人厮守在一起。
他好像走过许多商店,可能是想买一顶便宜的野营帐篷,巧得很,他租到了一顶帐篷,虽然租一次很贵,但比买一顶还是便宜多了。也许他是想租一顶帐篷。
他选择一个星期五,老早跟女儿和她妈通了气,搜肠刮肚给她们说了去郊外野营的几点好处。其实他早跟女儿说过,让她去说服妈妈,这回女儿却说穿帮了,因为她说我早已经问好了,明天晴天,咱们去吧去吧!
好像他还为娘俩准备了许多她们喜欢吃的小食品。
应该坐车去郊外,然后他一个人背着帐篷和吃的用的,女儿伸手要帮帮他,他说啥也不用,他说这是爸爸应该干的,这是当爸爸的便宜,这是当爸爸的福分,现在不干,以后再想干都干不上。
那里当然应该有一条河,他们来到山下的小河边,也许是小河下面的山上,他想不清了,反正是他们选好一处平地,一处远离繁华和喧嚣的平地,三口人忙着支起帐篷。
应该是白天,肯定是白天,他们在山下的河水里游泳,抓鱼,没抓着一条鱼,三个人都变成了被鱼引诱的孩子,被鱼儿引诱进追逐的欢乐。全家人还从来没有这么欢乐过,放开嗓子喊叫,大声笑个没完没了,女儿和她妈总是争吵,妈妈埋怨女儿动静太大把鱼儿都吓跑了,女儿说她妈妈动作太慢,配合不上,把鱼儿都放跑了。好吗,在河水里玩耍的人好像是不少,谁也没有他们全家这么能喊能笑能折腾。他在高处看着母女俩这么欢乐,才知道他今生最宝贵的其实是他的女儿。可惜,他想,为啥从前我不明白呢?人总是到了最后都要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过来,可是这个明白已经没有用了,啥用都没有了,反而让人明白得更痛苦。
这个明白变成了他钻心锥骨的疼痛。
好像出外游玩的人都回家了,大山里安静得只有鸟儿的叫声,河水里平静得只有鱼儿在游泳。他突然想起来,说咱们快去山下找地方吃饭吧!等到天黑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女儿说去饭馆吃饭那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呀!没意思!
她妈可能也是玩得心野了,居然说要是出来的时候咱们带口锅就好了!
不知怎么搞的,他也变得异想天开,说只要你们能做饭,我就能把东西弄回来!
娘俩说行啊!
他顿时来了勇气忘记了疲劳,脚在云下飞过,云在山里隐去,鸟儿像花儿一样开放,花儿像鸟儿一样歌唱,轻容易走进一户农民家里,租了一口铁锅,又去买了菜买了鱼。等他腾云驾雾把东西运回来时,他看见女儿的眼睛都瞪圆了,说爸爸原来这么了不起呀!抱住他就亲了一口。
他心里一热,女儿这么亲近他还是第一次。他背过身去偷偷擦掉自己的热泪。
他下山的功夫,娘俩已经捡好一大堆干树枝,她们很快洗好了鱼和菜。他记得自己买来了馒头,她们只要再做个菜就行了。
她们弄好一切,要做鱼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忘了买火柴!还忘了买盐。这两样东西最便宜最不起眼,所以他忘了,可是没了它们什么美味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