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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国很认真地听杨明说完: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在你朋友那里,已经看过你关于这个问题的文章,我不能不说你是很有见地的。但是,我们现在只能根据我们现在的法律条文去定罪,也许将来我们也会改变看法,但是现在不行,我们不能参照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经验去给他定罪,这你是明白的。至于说到定罪,我们作为侦察机关只能尊重司法机关的判决。”
“我认为,这个问题才是曲宝源案子给我们留下的最难解之谜,也看出了我们法律的漏洞,对于这样一个分明以性为目的入室杀人的变态狂,我们却只能将他定罪为抢劫,连指控他犯有杀人罪的事实和法律依据都不足,这不能不是法律的遗憾。”
“如果抛开我的职务,我也和你一样感到遗憾。因为我在现场强烈地感受到了那种性的东西,凶手扎得被害人浑身都是伤口,还要重新摆放尸体,再摆放酒菜、扑克牌,尤其是两次都把外物插进下身、重新给被害人穿上连裤袜和高跟鞋,看到这些你能不震动不愤怒吗?可是,我只能意识到自己的强烈感觉,却找不到具体的证据来说话。刑警的感觉只对于侦破有用,它永远不能变成给罪犯定罪的法律语言。我觉察到了这里的距离,我们不能给检察机关提供我们感觉到的东西,这也是法律所不允许的。我们只能提供看到的东西。”
“侦破这个案子,你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王立国想了想:
“两个吧。一个是,自身的,害怕,恐惧。”
杨明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王立国,后来他说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王大队的脸色很难看,很不像他这么年轻的脸色,灰土土的,分明是经过长途跋涉,已经筋疲力尽,已经就要跌倒。
杨明仍然明知故问:
“你说谁害怕?”
“我。”
“你?”
“我从前破过的命案,都是寻找一个已经躲藏起来的凶手,不是现在这样继续顶风给你杀人的凶手。我害怕不能尽快破案,再死人。两周就是一条年轻女人的生命,这是一种什么概念?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可怕过,两周一条人命!我常常想,幸亏他前两起未遂,给我们留下那么多线索,如果他前两起也是既遂,没有活人见到过他,怕是这个案子死的人就不是翻一番了!你说我怎么不害怕?”
听了王立国的话我们才明白,这个案子让他经受的身心磨难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杨明想了想说:
“谁能没有恐惧?人人都有自己的恐惧。我记得,身经百战的美国将军巴顿说过,如果勇敢就是无所畏惧,那么我从未见过一位勇敢的人。一切人都会有所畏惧,越是智者越知道畏惧。尽管有所畏惧,却能驱迫自己勇往直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从前我们破的命案大都是情杀、仇杀、财杀,我们可以从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人际关系中去寻找线索,曲宝源这个案子传统的侦破手法不能用了,变态不是常态,没有规律可言,所以到这个时候经验也没用了。这与传统意义上的财杀、仇杀和情杀有明显的区别,因为被害人和凶手之间没有任何往来没有任何关系,无辜的被害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凶手为什么凭白无故地杀害她?对于凶手的具体作案动机,我们只能去猜测;他下一步要杀谁,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而且他伪造现场与以往的命案也不一样,一方面他抹掉了我们传统侦破手法所需要的痕迹,另一方面他又留下了更多的心理痕迹,侦破他这种案子明显还需要犯罪心理学家的参与。可是,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专家。比如你说到的,把外物插入女人下身是性交的代替手段,这就需要心理学家的判断。”
“说到这里,倒让我想起一个问题,美国犯人被判死刑后相当长时间不执行,有时要拖几十年,犯罪心理学的研究人员有充分的时间,去发现和掌握大量犯罪人的心理和行为上的规律。可是我们,凡是这类大案都要从重、从快,罪犯很快被处决,犯罪心理学家也就失去了最好的临床研究标本。可以断言的是,这类变态的案子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但是我们的犯罪心理学研究却严重滞后,这种滞后的结果就使得你们搞侦破的越来越被动。”
“你说得很对。现在我们可以断定,今后这种变态杀人的案件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从前只在那些发达的国家里才有这类案件,现在已经经常发生在我们身边;近来,孩子的变态杀人也多起来,但是,我们的科学研究却跟不上,我们在第一线的刑警只能凭着自己的摸索去干,这显然是很不够的,我也感到自己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