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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摇摇头,去看那刚刚救人上水的僧人,他这会儿已经闷不作声自己往槐树下坐着去了,那小乞丐用一个磕了一半的破碗盛了水给他喝,待仔细打量,只见他的僧衣犹淋湿带水,挽起的袖子更显露出青筋虬结的细长手臂,看来真是瘦得不比竹竿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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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也就过去,相互见礼后同样席地坐下,并让我拿出自带的咸甜两样素包请他吃,僧人只拿了一个嵌有核桃的小包,再道谢,二少爷谦过,便问他为何告诫旁人不要近那水潭,莫非真有怨鬼拉人替身之实?而禅师每日在此念经,真为超度水中怨灵不成?那僧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又点点头道:“我佛慈悲,目下接踵天降灾祸,又岂止这水中怨灵?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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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又招呼小乞丐吃包子,小乞丐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请我吃?你不会下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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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诧异道:“我怎会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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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撇着嘴:“我可是见过的,谁家原不是干干静静的种田人,不是逃荒也不会叫人白作践,那有钱人家的拿些馊水烂饭出来打发人也叫发善心就罢了,我哥前些天就是跟他们一道去讨了菜市那边几家人给的饭,也不知哪家如此歹毒,我哥端回来一碗,还好他自己舍不得吃,想让给我娘,可其他当场吃完的人有几个走到半路就肚子痛,叫唤半夜就死啦!那几家饭都是掺在一起的,有的吃了没事有的吃了就死啦……”小乞丐说着眼睛就红了,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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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叶听了连忙低头念几声佛,二少爷恨得眉头紧皱:“这些人一点点良知都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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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用干净帕子隔着手上拿起一个油炸果馅包子说:“你放心吃吧,这都是我做的,里面有糖冬瓜、桔饼、白糖和的炒芝麻,并没有毒,若你吃坏了肚子只管找我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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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听我说得喉咙里暗暗咽了几下唾沫,只是嘴上还要强了几句,才接过去,咬了一口,眼核儿都瞪大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真香!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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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看着他欣慰地点头笑了,二少爷这才安心,见小乞丐吃得高兴,他也拿起一个看看我:“小月做的点心向来好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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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打从心底里开心,只是这时节,却不由得更想起竹枝儿巷的家中,现如今世道如此,也不知有没经受波澜,可惜我这卖了的女儿就再跟自家没有关系。正出神,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我名字:“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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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恍惚以为听错了,回头望去,一身素雅青莲色衣裳、挎着篮子站在那儿的不就是桃三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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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惊喜地如见了亲人一般,顾不得二少爷他们就飞跑过去:“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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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严家摆宴请过桃三娘进府里帮厨那次后,间隔至今也有半年多光景,桃三娘的姿容丝毫没变,一如过去那般别着荆钗木栉,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月儿,半年不见你这头发长了,个儿也长高不少,三娘快不认得了,今天是跟严家的夫人和少爷来拜菩萨?”桃三娘说着话时,便拉着我走过树下来,一边朝二少爷几人颔首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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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也回以颔首,就仍回头与无行僧人说话。而那僧人乍见桃三娘走来,目光忽然显出一丝诧异,但只是一瞬,并没什么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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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你怎么也来上香?今日店里不忙?”玉叶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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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三娘摇摇头:“倒不是上香,前几天有位熟络的常客,家里老大人仙逝,所以来订下三百个八宝豆馅素包,要供养给庙里做功德,何大现在送进去了,我自己抽空随便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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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玉叶笑道:“真真随喜这位虔诚孝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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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三娘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我低头看看树影,已是过了午后,二少爷与那无行僧人谈话甚为投机,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本想恰好这时候见桃三娘可以问问家里的事,哪知头顶上倏忽间就有一片乌云接了日头下去,半空顿时暗了一幕,云隙里隐隐白光交加、闷雷滚滚,眼看样子就要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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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我顾不得再细与桃三娘说话,就去问二少爷道:“要下雨了,少爷,我们是找地方暂避雨还是上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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