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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寄桑愣愣地抬起头来望了她好久,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是晚上了。”
“啊?”方慧汀的心恍惚了一下,在云寄桑这一句话说出後,似乎每片树叶的簌簌声都混杂著低碎的私语,每块假山东後面都隐藏著冷峭的黑影,那雾气更像死亡的帷幕,一切都吻合黑暗中的剧本,尽情渲染著戏中角色那内心深处的恐怖。
云寄桑搓著中指踱了踱去,然後猛地停住脚步。
“我要把大夥召集起来。”
“什麽?”
“这样各自为战,会让凶手继续得逞。要是在寒露之前都可以相处一室,凶手便再难得手。即使凶手是外来的,大家合力,也更容易对付。”云寄桑的语气中充满了决断的意味。
“嗯。”方慧汀用力点头,“那我们赶紧找胡总管去,他就住在卓姐姐的南面不远。”
云寄桑转身向南,快步而行:“我们得赶快,我现在元窍搏动,也许又会出事了。”
“元窍?”方慧汀不明所以地问,“那是什麽?”
“我修的是六灵暗识之术,元窍就是六灵元气的居所。元窍不安,就是六识中的意识在警告我。说来惭愧,因为好吃,六识之中,我练得最拿手的倒是舌识。耳识也可以,身识和鼻识则只是说得过去。意识则只刚入门而已。最差的是眼识,师父经常说我太过以己度人,情发於外,不能守心。所以也没有识人之明。要是我师父在这里,以他老人家的功力,必能一眼就分辨出真凶。可惜他现在终日为国事民生操劳,对於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云寄桑叹道。心中又是一动,师父派我来这里,是否有让我修炼的意图?难道他老人家已经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麽而故意不加阻止?可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拿来作为历练麽?不,不会。师父不会是拿人命来开玩笑的人。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师尊公申衡那双睿智而深澈的双眼……
离胡靖庵所住的小楼还远,云寄桑便听到一种沙哑的呻吟声。那声音虽说刻意压抑,细若蚊鸣,但仍旧逃不过云寄桑的六灵暗识。他正想仔细听时,方慧汀已经在一边用清脆的声音大声招呼了。
“胡总管!胡总管!”
那呻吟声立刻停止了。
随即,胡靖庵那清朗的声音问道:“谁啊?”
虽然是短短的两个字,可六灵暗识还是令云寄桑捕捉到了话音中那稍纵即逝的一丝慌乱。
“是我啊,方慧汀,还有云大哥,我们找你有事商量。”
“哦,是方姑娘和云少侠,请稍後,胡某这就出来。”那声音显然又恢复了平时素有的镇定。
云寄桑闭紧双眼,双耳的耳翼轻轻搏动著。於是,那十丈外小楼中那窸窣的声音便在收纳後被千百倍的放大,再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定格。
穿衣声,而且,有两个人。
以胡靖庵的身份来说,收有姬妾是毫不奇怪的事情。他会紧张,就意味著他身畔之人的身份极为特殊,特殊到他不想让人发现。那是什麽人?
“云少侠,找我有事麽?”穿著青布团云直身的胡靖庵一脸笑容地迎了出来。那种从容浑然无缺,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张的痕迹。听了云寄桑的想法後,胡靖庵想了想,点头道:“云少侠言之有理,胡某这就派人去召集大家,我们就在胡某这洗雨堂汇合。”
“既然如此,事不迟疑,我和胡总管这就分头去找如何?”云寄桑紧接著说。
胡靖庵微微一愣,道:“好吧,住在西边的人由云少侠和方姑娘负责,胡某负责召集东面的。”
云寄桑更不迟疑,答应一声,便和方慧汀向西而去。
山庄西面区尽头的沁梅居住的是任自凝容小盈夫妇,他们的东边是顾中南的所住的问菊斋和陆边所住的秋澜阁。再往南,是金大锺的暖冬园,往北,便到了云寄桑的听雪楼。从薛昊所住的醒雷堂开始,都算作山庄的东面,从西往东依次是方慧汀所住的响蛙廊,班戚虎的闻涛堂,言森的幽竹居,胡靖庵的洗雨堂,少夫人的桃花馆,卓安婕的禾香坊。最东面就是乔翼的杨柳斋。
云寄桑和方慧汀首先赶到的便是薛昊的醒雷堂。朦胧的雾气中,两个人在外面大叫了薛昊几声,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云寄桑想起她说过的薛昊不在房中,而在树上躲著的话,不由向一边的两边森森的古树上望去。
“你们找我?”随著一个冷冷的声音,高处树荫的暗处,露出了薛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