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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成默默地看了她几秒钟:“能问您个相对隐私的问题吗?”
老妇愣住了,怔怔地回望着他:“你问吧。”
“在他去世之后,您有没有……”杜成斟酌着词句,“和其他男性……”
老妇转过头,望着窗外:“有过。”
“许明良知道这件事,对吧?”
“嗯。”老妇收回目光,看着地面,“明良上技校第一年,我和那男的……那天孩子突然回家来了。”
“后来呢?”
“他直接回学校了。”老妇笑笑,“我没解释,也没法解释。好在孩子没问过我,我也和那个人断了。”
“那件事之后,他对你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吧。他从小就不爱说话,跟我也没什么聊的。”
杜成点点头,伸手去拿烟盒,发现里面的香烟已经所剩无几,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来。
“能去他的房间看看吗?”杜成手指客厅北侧那扇紧闭的房门。
“随便。”老妇起身走到门旁,伸手推开。
房间不大,十平方米左右。左面靠墙摆放着五斗厨和衣柜,右侧窗下是一张单人床,对面是一张书桌。杜成看了看桌上的木质书架,里面整齐地插着几本英语及数学教材。他伸手擦拭了一下桌面,很干净。
“和二十三年前一样。”老妇倚靠在门框上,“明良爱干净,我每天都擦。”
杜成嗯了一声,转身打量着单人床。普通的蓝色格子床单,已经有些褪色。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床头。床边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海报,有体育明星,也有泳装女郎。
“那个年龄的小伙子都看这个。”老妇捕捉到他的目光,“他是个好孩子。”
杜成没作声,扭头看向窗外。这里是一个老旧小区的最外围,临街,时至下午四点左右,两侧那些色彩暗淡的楼房都恢复了些许生机。楼下是一个小型市场,大量熟食和街头小吃在此贩售,烟气蒸汽袅袅。
“过去,”杜成指指楼下,“不是这个样子吧?”
“嗯。二十多年前是热电厂。”老妇伸出双手,比画出一个圆柱体的形状,“我家对面是两个大烟囱。”
“窗外?”
“对,冒起烟来,什么都看不见。”老妇歪着头,盯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明良常常坐在床边,对着那两个烟囱发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杜成点点头,绕过床尾,拉出椅子,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桌上的一个相框。
那是许明良和家里的厢式小货车的合影。许明良穿着墨绿色半袖衫,蓝色牛仔裤,一手扶在腰间,另一只手把住车门,脸上是既羞涩又兴奋的表情。
这辆厢式小货车就是许明良口供里的杀人分尸现场。他供称,以搭便车为由诱骗被害人上车,趁其不备用铁锤猛击被害人头部,将车开至僻静处后,强奸杀人并分尸。用黑色塑胶袋包裹尸块后,行车至本市各处抛散。
说得通。黑色塑胶袋与许家的肉摊上所用的相同。厢式货车平时被许明良用来运送猪肉,包裹尸块时混入猪毛也在情理之中。马健当年做出的判断是有道理的。
更何况,那个最致命的直接证据。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老妇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然后把烟盒揉作一团,转身扔在客厅的地上。
杜成想了想:“你认为你儿子没杀人?”
“对。”
杜成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我们在包裹尸块的塑胶袋上发现了他的指纹。”
“他是卖猪肉的!”老妇提高了声音,“每天他碰过的塑胶袋足有几十个!你们应该去查买过猪肉的人!”
“塑胶袋上只有他的指纹。”
“手套!”老妇的情绪终于失控,“凶手不会戴手套吗?”
“一个人在夏天戴着手套来买猪肉,”杜成平静地反问,“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老妇被问住了,只能怔怔地看着杜成,半晌,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儿子没杀人。”
“我相信你说的话。”杜成点点头,“我现在不能对您承诺任何事情,但是我保证,无论真相是怎样的,我都会告诉您。”
临走的时候,杜成把包里的两盒烟都给老妇留下。老妇默默地接受,然后送他到门外。杜成刚要转身下楼,就听到她在身后叫住了他。